第十九章 无赖员工暴力讨工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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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富士康公司的十二连跳在网上网下炒得沸沸扬扬,这也从侧面反应出了中国现阶段私营企业中一个最真实的问题,那就是私营企业对员工的管理非常之难。私企的员工来去自由,进进出出的比例非常之大。私企比不得国企,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制约员工,也不可能做到让一名员工长期固定在一家企业工作下去,更不可能让员工培养出“以厂为家”的思想意识。短的几天,长的也不过几年,很少有十几年不换厂的员工。

越来越明显的民工荒已经成为发达地区私企的严峻问题,这个问题与产品质量、销售市场一般重要。重要的事情一般都少不了麻烦,棘手之事久而久之就成了老问题。民工们普遍文化不高,想法很简单,大多时候只为自己而想,行事自私也是难免的。他们挑来挑去,不停地走马观花似的换着厂子,总以为自己是个好劳力,心目中都有高于自己能力的薪水要求或是工作强度要求。这些要求又往往不符合实际,大多好高骛远。而致命的是,他们偏偏不管自己是否是好高骛远。

金辉是我厂里的一名普通的抛光工,说起这人我总体感觉还是不错的,因为他的做事效率相当高。打个比方说吧,与他一起的工人每天的计件工资是五十元的话,那他最少有六十元以上,只会比他人多不会少。作为工厂老板来说是绝不会厌恶工人计件拿高薪,老板希望工人能拿到比较理想的工资,这样才可能稳住军心、留住工人,这是其一;其二是,老板也需要这种典型来反击工人嫌工价定得低,拿不到高工资。因此,对金辉我还是比较喜欢的,虽然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操作工。

金辉有个很坏的习惯,经常沉迷于网络游戏,隔三差五总要请假去网吧,实在请不到假的话就充分利用晚上的时间在网吧通宵玩。网游是年轻人的天堂,我能理解,网游同时也能摧毁众多年轻人的事业之心,让人一头扎进去不能自拔,我想,金辉就是如此。因为网游,金辉没少旷工,因而也没少被罚款,即使这样,他每月拿的工资依然不比别人少。对这样的员工,我只能是又爱又恨。恨时我真想让车间主管开除他,但细想之下又不宜,因为一个好的熟练工太难得,不是那么好招的。从这点上来说,工人不再是老板的出气筒,而是真真切切地与老板平等了。我可以严厉训斥我的主管,但不能严厉训斥工人,否则他们就会很矫情地立马抬脚走人,他们深知哪个工厂都缺人手,不怕找不到工作。至于工作对不对口他们从来不会管,他们从事的行业本来就没多少技术含量,只要脑瓜子灵光,学个两三天就会了,他们也是这样一路走过来,一路走马观花换厂的。

一天,金辉跑到我办公室来同我说:“老板,我有个老乡想进厂来干可以不?”我说:“你问过你主管了没有?”金辉说:“问过了,主管说要的。”我说:“主管说要的那你就叫他来吧。”就这样,金辉的老乡金利军就进了厂子。没想到,金利军进厂三天后,车间主管跑来同我说,金利军这人不是干事的料,怎么教都不听,抛光出来的产品全是次品。我听了之后劝主管说:“新工人进厂有个过程,你就耐心点教,多监督监督,尽量减少次品率,让他养成对产品质量认知的好习惯。”主管说:“金利军的次品率太高了,拿来抵学徒工资都不够。”我因为忙碌着其他事情也就没将这小事放在心上,只是不耐烦地对主管说,多盯盯他,再看看吧。听我这么说,主管很不情愿地走了。

过来一周左右,金利军跑到我的办公室来嚷嚷说:“老板,我不干了,结账!”按规定,学徒工进厂干不到半个月以上是没工资的,周边的每个工厂都差不多如此规定,这也是为了留住工人的无奈之举,否则工人进进出出会更加频繁。还有,新工人进厂来因为要学习技术,会浪费很多的材料,这也是笔不小的成本。因为废品率会产生连锁反应,对企业产生一定的损失。

我朝着气势汹汹的金利军问道:“为什么不干了?”

金利军脖子一歪说:“不想在这干了呗。”

我说:“你不知道吗?厂里规定不做满半个月是没工资的。”

金利军眼一瞪说:“我哪管你那么多,怎么规定是你们的事,我只知道我干活要钱天经地义!”

我忍住怒火说:“你这是不讲道理。”

金利军强辞夺理说:“哪个不讲道理?干活不给钱那我不是白干了?还说我不讲道理。”

我耐心解释说:“按道理按厂规,你是没工资可拿的。”

金利军听我这么一说立马鼻子一哼用手指着我说:“老板,你是不是真的不给?给不给你就来句痛快话。”

见状,我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不是我不给,是你没钱可拿。”

金利军听我态度坚决,他的嗓门更大了,朝我吼道:“你有种,你说的啊,你不给,你等着,你别后悔!”说完,他就气呼呼地走出了办公室。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是搬兵去了,如果不出预料的话,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而且是带着几个老乡同来,这样才能威胁到我,才能为所欲为地拿到工资。这也是他们惯用的伎俩,看来,金利军或他的老乡们已经不止一次两次地使用过这种手段了。

金利军走后,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给辖区派出所打电话,告诉派出所这个事件,以及这个事件将会带来的后果。

派出所说,这是劳务纠纷,让我自己处理,他们管不着也不便插手。我说:“工人就要带人到厂里来闹事了,这事你们还不管吗?”

派出所说:“这不是还没来吗,也可能只是说说就算了。”

我说:“不会的,肯定会来的,等他们来后我给你们打电话麻烦你们来一次可以不?”

派出所说:“到时再说吧。”就挂断了电话。

起先,我并不理解派出所的言辞与态度,总觉得他们是懒于出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每天要面对类似工人与老板之间为了工资的纠纷案太多太多了。

我深知,有时不是几百元小钱的事,而是在维护一个厂规厂纪,而且为了维护这种厂规厂纪一不小心就会为此而付出血的代价。在这种事情面前,只要一松口,有初一就必有十五,但是,有时又别无他路可行。我,以及我们,往往就是在道理与暴力之间游走,游刃有余很难,能不伤及自己为上策。

当天下午,金利军果然带着五个打扮时尚的年轻人到我办公室来闹事了。他们把我堵在办公室里不让我离开,也不让我工作,口中骂骂咧咧地问我到底给不给工钱。我只能是反反复复地向他们解释我不能给工钱的两点理由:一是按厂规办事,不能给工资,不然的话会有其他工人效仿,到时无以约束;二是即使要给工资也不是随时随地就能给的,要到工资发放日,应发工资也必须由车间统一报上来才知具体多少。

金利军根本不理会我这套说辞,他仗着人多势众不停地对我指手画脚,同来的几个帮手也手舞足蹈、张牙舞爪,那架势表明,如果我不给钱的话非得活吞了我不可!

小梅不在办公室,只有我和林月在,林月吓得大气不敢出,我看她几次欲言想助我,但终因这场面没敢吱声。

面对一群毫不讲道理者,我是怒而无力,势单力薄。在那一刻,我甚至想起了我的老五兄弟,如果老五在场,这几个小混混根本算不得什么。除了想到以牙还牙我当然还想到了法律支持。但是,我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拨打派出所的电话,如果那样,我底气不足薄弱的一面在他们面前就会暴露无疑。还有,派出所在这种事情上不一定就会帮我,在他们看来我们这些有钱的工厂主太小气,这点钱付了不就完了?他们不理解我们需要强力地去维持厂纪厂规,唯有此才能让工厂更像工厂,而不是菜市场,任凭自由出入。

看我态度强硬,那几个人便火了,其中一个抄起我办公桌上的文件夹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算是给我一个警告,如果再不给钱就要进一步动粗了。

我没有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屈服,力挺着不肯松口。前后僵持了半小时,几个人看我始终没有叫来任何帮手,便互相递了递眼神。我知道他们决定要对我动真格的了。

金利军带头动手了,他伸出手来抓我的领子被我用手拨开了,另外五个一窝而上把我叉在了墙上。那瞬间我有点后悔自己咬牙不松口了,我想,如果这样被他们几个弄伤残了多不值啊。

叉住我后,他们没有马上殴打我,还在逼我到底给不给工钱。我心里很想松口了,但是没有“台阶”可下,让我在强势所逼之下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迅速改口不是我的个性,无论如何也开不了那口。

正在那时,小梅从外边回到了办公室,后来才知是林月出去打电话喊她回来的。

小梅一脚踏进办公室就目睹了那一幕,情急之下的她大喊起来:“你们干什么?耍流氓啊!”边说边冲上来撕扯那几个家伙。

金利军用身体挡着小梅后指着小梅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你再动连你一起打,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了!”

小梅说:“到底什么事,你说清楚,不然我就报警了。”

金利军以嘲笑的口气对小梅说:“报警?好啊,你现在就打110,我等着,不给钱还有理了啊。”

小梅问:“给什么钱?”

金利军说:“工资钱。”

小梅又问:“多少钱?”

金利军说:“六天。”

小梅想了一下说:“几天?”

金利军重复说:“六天!”

小梅二话没说就从包中掏出了二百元朝金利军说:“够了没?”

金利军伸手接过钱后朝同来的几个老乡招了招手说,“走!”一伙人立即放了我迅速离去。

他们走后,小梅同我说:“哥,为了二百元你就甘心让这些流氓欺负啊?”

我无奈地说:“那有什么办法,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并不是心疼二百元钱,你这边给他钱,车间里立马就有人知道了,万一今后有人以此来说事很是麻烦的。他们会说,老板欺弱怕硬,我们就来硬的,一来硬老板就给钱,什么制度不制度全靠边。”

小梅说:“哥,你说的我都懂,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一真伤到你就太不值了。”

听小梅这般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如果再说下去我的话就有可能伤到小梅,让小梅产生误会,理想的方式就是选择沉默,迅速忘掉此事。说忘掉此事,只是在表面上做给小梅看而已,我知道此事肯定会有副作用。几天后,果然验证了我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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