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那儿。你们山里。行吗?”她满怀希望,一腔孤勇,“我,我这么活着没意思。见不到你没意思!我会干活儿,也认字儿,会说点朝鲜话,给随便安排什么活儿都行,给口饭吃就好。我只当从此之后是你救了我!再不跟你提我把你从雪堆子里面扒出来的事儿了。”
“……你当我是干什么的?你当我混哪里?你当我是童林童海川?”谭芳皱着眉毛,一脸不解。
“那我不管。你是好样的。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他低下头,略沉吟,看着南一手里的血还在往下滴,滴在黄沙子地上,砸出好几个血坑,“你快去医院!”
“我不!”
“快去吧,行吗丫头?我说了算:你好些了,我就来找你!我跟你好好说说话。到时候你还要跟着我也不迟。”
谭芳语气一软,南一觉得自己离胜利不远,想要加码,得寸进尺:“我要是不呢?我要是现在就跟你走呢?”
谭芳废话没讲,抬脚就跑,步伐飞快,窜了几下就消失在小巷子的尽头。
南一在后面大吼:“五天之后,就在这里,你要是不来找我,我就,我就……”
她话没喊完,那人早不见了,南一张着嘴巴,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把话给说完了:“我就弄死我自己……”
半晌她回头看着也同样浑身是血的明月,认真地说:“这人说话算话的,我信他。”
明月点点头。
“刚才这事儿,还有我说了啥话,你可不要告诉我妈!”
明月没有点头。
“我头晕。”
“你手不疼?”明月问。
“疼的,疼死了。”
明月过来扶住南一的肩膀,自己却哭了起来:“南一,你,你忍着一点,我送你去医院。你刀不要扔,不然流血更多了。”
“嗯。你呢?你也有刀口子。”
“我是小伤。”
两人好不容易叫了人力车往医院奔,整个路上,南一一声都不响,明月看着她的脸,她嘴巴发干,双手鲜血淋漓,但是那张可爱的圆圆的脸却像沉浸在梦里一样,低眉顺眼,顺遂心意的样子。
刘先生和刘太太闻讯赶到医院,已经是下半夜了。明月的胳膊上缝了二十多针,南一满手都是针脚,数都数不过来了。医生说,要是刀口再往里面深一个头发丝那么细的距离,她的右手从此就要废掉了。南一双手缠着绷带,佝偻在胸前,坐在一旁一声没有地等着挨训。可刘太太根本没有发作,就看着南一,平静的眼睛像是参明白了什么大道理一样,最后慢慢地说:“南一,我跟你爸爸岁数都不小了,请你消停几年,我们眼睛一闭,你怎么作都是你自己的事儿。”
南一转过头去,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耐烦和厌恶。
明月看着她,忽然想起她对着土匪大声喊话,一层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她趁刘先生和刘太太去交费用的时候,把着她胳膊跟南一说:“你,你不许再作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