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治看了看屋顶,烟囱没有冒烟,房门紧闭着,便问太郎:“她一直在吗?”
“昨天晚上还带着医生去我家给我弟弟看病。”
修治摘了手套去敲门,没有人应,推了推,发现是从里面锁上的,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敲门用了力气,一边拍一边喊:“明月小姐!汪明月!开门!我是东修治!开门!”
躺着的明月觉得似乎听见有人在喊她,费了半天劲睁不开眼睛,便索性不管了,她正做一个梦,梦见自己混在人群里面看爹爹抖空帆,爹爹步伐稳健,腰码扎实,空帆抖得很带劲儿,赢得叫好声一片,后来爹爹把她举在肩上,她低头看见自己穿着凤头鞋的小脚,仍是年幼时胖乎乎的模样。
正暖洋洋玩得高兴的时候,忽然有冷风吹过来,明月仍闭着眼睛,发觉自己被抱住,耳边听见那人一声声叫她名字,终于用尽力气睁开眼睛,哦面前这人她是认识的。把蝴蝶的断翅积攒到本子里的东君,热心地给她介绍餐馆,漂亮的睫毛长长的眼睛看到她的时候永远含着温柔的笑,对她哪怕最无理的最危险的要求都应承下来的东君,让她无言以对的东君,此时把她紧紧抱住,用整个身体护着她,下巴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急切地焦急地问:“怎么了?明月,你这是怎么了?”
她嗓子干哑,浑身疼痛,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软绵绵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还没握紧,就又昏睡过去。
修治将明月放下,用所有的被子和自己的大衣把明月厚厚实实地盖住,他跟浅野太郎从学校的院子里面找来柴禾,把火炕和火炉烧上,屋子里面很快暖和起来。他烧了一大壶热水,找到柜子里面的红糖,冲了一杯,等温热了,把明月扶起来,一口一口地给她灌下去。此间太郎跑家去了一趟,把父母给弟弟准备的草药拿了两副过来,修治用小锅煎熟了,又给明月灌进去,她嫌苦,摇着头躲,修治一手拿着汤药,一手扶着她后背,没有办法固定住她的脑袋,只好用额头把她给顶住,小小声音恳求:“劳驾,张张嘴巴,好不好?还剩一口,再来一口……”
汤药灌了下去,明月的汗很快就发出来,修治用手去探一探,体温似乎低了一些。天色暗了,修治让太郎回家去,自己可以留在这里照料,他把刚才被撞坏的门插修好,一边看躲在被子里面的明月是不是又嫌热把手和脚伸了出来。
谁知到了夜里,明月的体温又升高了,这次来势更加凶猛,她额头滚烫,嘴唇干裂,双目紧闭,牙关咬着,蜷着身体哆嗦,汤药根本灌不进去。雪还在下,不可能带着她去找医生。修治想起大学时候急救课的一节内容,高热病人最直接的治疗就是降温,他用盆子从外面端了雪块进来,用融化的凉水浸湿了毛巾覆在她额头上,用帕子蘸了凉水反复去擦她的胳膊手脚。但是不管用。她浑身都烧得如同火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