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早就想要这样吗?”
她瞬间两眼是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显瑒扶她起来:“从小就呆在府里,远门都没出过。正好这次出去见识见识。先学语言,然后再找个大学念。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忙也就罢了,有时间就寄一封信回来。”
她抓住他袖子:“王爷让我明儿就走?”
“明儿就走。”
明月眨了一下眼睛,一串泪水突地滚下来:“王爷,我从小蒙你照顾,被你安排,连个意见都不能有的。你把我招来挥去,现在又要把我送去日本了。王爷你都不问问我?我是什么?王爷?你把我当什么?……”
显瑒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把袖子从她手中抽出来,别开脸去,再不看她:“你在怪我吗?你要我赔礼道歉吗?你希望事情重新来过,然后我跟你一一商量?我没有那样的习惯。而且我现在有点累。”他说完站起来,“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有人送你。”
小王爷显瑒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晚上本是中秋节,他来此与她告别。
明月在赤枫丸号客轮的头等舱里打开别人为她准备的手提箱。里面是一些衣物用品,其中有两件新的呢子大衣,那是她在先施百货的名店里订做的,本来准备这个秋天穿。美元金条以及一张面额可观的日本银行汇票装满了一个布口袋。还有她喜欢的一条珍珠项链。欠他人情的,还有朋友旧部的名帖和联系方式夹在一个牛皮笔记本里。除此之外,她没有翻出他的只字片语。
越向东南方向走,天气越暖。餐厅摆了几张台子在三层的甲板上,风和日丽的天气里,有漂亮的海鸟盘旋起落,想要分些东西来吃。明月喂了一些面包给它们,一只招来了两只,三只,扑楞楞地拍打着巨大的翅膀。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上来跟她说,请不要再招引海鸟,他和太太就坐在旁边的台子上吃饭,他们觉得那样不卫生。他用词礼貌,却语气强硬。明月坐在那里,看着这个人的眼睛,果断和清楚地说,如果是这样,那就请他们换一张台子吃饭。男人走了,果然跟妻子换了餐桌。明月将手里的一把面包都撒给海鸟,靠在椅子背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她此后是一个人了。
一九二一年九月末,十八岁的汪明月来到了日本。她起先在东京的辅导学校里面学习了一年的日语,而后参加了大学的入学考试,成绩不好不坏,被一所口碑不错的私立大学录取。
与一海之隔的邻邦大国不同,这个国家在这一个时期里显示了一种年轻向上,欣欣向荣的风貌。
明月租住的公寓在一座凹字型的三围小楼里面,除了些家境相对富裕,手头宽绰的大学生之外,还有不少在附近的公司和工厂上班的年轻人,他们大多单身,工作忙碌,很多是楼下向野拉面店的常客。不久之后,明月在学校附近发现了向野拉面店的分部,不久火车站台里面的新分部又开市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