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赵山河就开始带着几个兄弟在全市的主要娱乐场所瞎溜达,目的是找到三扁瓜毒打一顿,给他的表哥陈卫东出口恶气。
在陈卫东眼中,他手下妓女的权利不容侵犯,这是他的根本利益。虽然可以来这里嫖娼,但绝对没有免费调戏他手下妓女的权利。如果有人侵犯了他这个根本利益,他就要进行武装镇压,绝不能让三扁瓜开了这个先河。
二狗依稀记得,当年赵山河的发型是“圆寸”,也就是把头发剃得只留下很短很短,紧贴着头皮,他这个发型,酷似美剧《越狱II》中的那个华裔FBI手机男。赵山河不但发型一直引领当地混子的潮流,穿着打扮也时尚得很,当年他喜欢穿一条喇叭裤,上身是一件全是纽扣的黑色夹克衫。当年,他这件全是纽扣的夹克衫全市只有一件,绝版。总而言之,赵山河的这个造型,乍一看,很摇滚。
虽然赵山河造型出众,但这不是他成名的主要原因。他的成名还是基于其武艺高强,“单挑”挑遍全市无敌手。
据考证,赵山河离家出走四处拜师学艺的几年中,学到了一套叫“太极梅花螳螂拳”的拳法。
赵红兵和小北京曾经说,赵山河的这路拳法顾名思义,是集中华武术之大成之作。拳法是螳螂拳的精髓,重意不重形;出手是太极劲,借力打力;梅花是说拳脚如梅花般纷至沓来,让对手防不胜防。因此,称之为“太极梅花螳螂拳”。赵山河当年每次打架前的口头禅就是:“单挑还是群殴?”赵山河之所以有自信给对手出选择题而不是必答题,缘于他对自己拳脚的自信。据说有一次,赵山河自己一个人和当地的三个小混子发生了冲突。赵山河又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口头禅:“单挑还是群殴?”那三个小混子一听,靠,他自己一个人,谁傻逼啊跟他去单挑?趁着人多势众快把他拿下!“谁他妈的跟你单挑?上!”说罢,三个小混子一哄而上,看样子是要围歼赵山河。结果恰恰相反,这三个小混子被赵山河一个人给歼灭了。赵山河虽然很客气地给他们出了道选择题,但是,无论这三个小混子怎么选择,都会把这道题做错。当年,学武术的人通常都认为自己是个大侠,讲义气。赵山河也讲义气,但只对陈卫东一个人讲义气。当天晚上,赵山河就找到了正在铁路工人文化宫打台球的三扁瓜。“谁是三扁瓜?”赵山河带着三个人,走路大步流星,带着一股风就进了铁路工人文化宫。“我就是!”三扁瓜放下了台球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得罪谁了吗?”赵山河气焰十分嚣张。“我管你是谁!”三扁瓜挺不屑。“告诉你,我叫赵山河,陈卫东是我表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有事儿说事儿,别他妈的磨叽!”
“别装,容易受伤。”
“小逼崽子,不就是来找我的吗?别他妈磨叽了!”三扁瓜说着走了过来。三扁瓜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是生平最不怕打架。
“单挑还是群殴?”赵山河又很绅士地习惯性问了一句。
“单挑?挑飞你!”三扁瓜说着一脚就踹了过去。
赵山河轻轻向后一闪,抓起三扁瓜的脚腕子向后一拉,三扁瓜当场倒地。赵山河紧接着朝三扁瓜身上乱踢,踢得极重。
看样子,赵山河是真想让三扁瓜住几个月院。
赵山河的三个小兄弟成天跟着赵山河混,也有些拳脚,三扁瓜的兄弟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两分钟以后,台球室里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不住呻吟的三扁瓜和他的几个兄弟。
“记住!我打你就是个玩儿,划你就是个船儿。以后没钱别他妈的去我哥那儿穷得瑟!”赵山河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约9点左右,浑身是伤的三扁瓜去找正在赵红兵饭店喝酒的刘海柱。这天,刘海柱和赵红兵两个人又喝多了,躺在旅馆的三楼睡得很死,无论怎么叫也叫不醒,只有小北京还相对清醒。
“三儿,怎么弄的?”
“申爷,下午我去钢窗厂那边溜达,和陈卫东骂了几句,晚上他就让他表弟来找我了。”
“陈卫东,就是开‘青原鹿’的那个?”小北京虽然没彻底醉倒,但也有七八分醉意了。
“就是他。”
“他怎么就那么牛逼?”小北京一向有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爷气。
“叫醒柱子哥吧。”
“不用了,你看他俩还能起来吗?我去吧!”小北京说。
在二狗的记忆里,这貌似是小北京唯一一次为赵红兵以外的人出头。小北京谁都不服,从来没把哪个混子放在眼里,但他到现在都不曾承认自己是个混子或曾经是个混子。因为,他虽然极擅长打架,但从来就没想过要混黑社会,他打架只是为了保证自己和赵红兵不受欺负。他这次帮三扁瓜,最重要的是他有着一颗感恩的心。毕竟,在和李老棍子打架时,刘海柱和三扁瓜等人二话没说抄起家伙就来帮他们;在和二虎打架时,三扁瓜又冒着风险把枪借给了他们。如今三扁瓜被打成这样,他再不出手,也枉被大家尊称一声“申爷”了。尽管“申爷”二字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带有开玩笑的意味,但小北京每次听到都觉得十分受用。“我让厨师热热菜,三儿你们在这慢慢吃,我一会儿就回来。”小北京说完就走了出去。“申爷,行吗?我们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们先吃口饭吧。”小北京拎起头盔走了出去。
在打这次架之前的一个多月,小北京和赵红兵刚刚买了台红色的幸福牌摩托车。这摩托车噪音极大、车身很重、马力很足,骑在马路上很是拉风。小北京喜欢高速飙车,每天骑着这摩托车招摇过市。通常是,马路上的人刚刚听到摩托车发出的轰轰的噪音,转身去看时,却只能看见小北京摩托车后面冒出的白烟了,可见小北京的车开得有多快。
唯一敢坐小北京摩托的就是赵红兵,尽管赵红兵不敢开得那么快,但是他敢若无其事地坐在小北京的摩托上。他对小北京的为人和骑摩托车的技术有着同样的高度信任,这是他俩无数次把性命交到对方手上才铸成的无可比拟的彼此信任。甚至有可能,赵红兵对小北京技术的信任要超过小北京对自己技术的信任。
小北京和赵红兵第一天把摩托车买来时,赵红兵的三姐也在,小北京嚷嚷着要送三姐回家。三姐从小没少坐过轿车,但从没坐过摩托车,感觉很新鲜,就上了小北京的摩托。不必说,肯定是一路风驰电掣。据说,那天小北京把赵红兵的三姐送到她家楼下时,赵红兵的三姐已经吓得不会下摩托车了,呆呆地在摩托上坐了一分钟后,放声哭了起来,哭得花容失色。为此事,赵爷爷严厉地批评了小北京。
忘说了,小北京送赵红兵三姐那次,不但是三姐第一次坐摩托车,也是小北京人生中第一次骑摩托车。上车之前,小北京认真地看了一遍说明书,刚刚知道了哪个是离合、哪个是油门、怎么挂挡。
“你早晚得骑摩托上树!以后别开那么快了。”第二天,缓过神来的三姐对小北京说。
“三姐,我还没和你结婚呢,我能死吗?”小北京痴痴地看着三姐那圆睁的杏目。
“要想死得快,就骑两脚踹。”赵红兵笑吟吟地评价说。
根据当地交通部门统计,截止2000年,在当地,20世纪90年代购买摩托车的近900名消费者中,幸存至今而且身体没残疾的只剩下不到200人。当然了,小北京就是其中之一。
小北京一阵风似的孤身一人杀到陈卫东的饭店时,陈卫东的饭店依然门庭若市。毕竟,陈卫东的饭店和普通饭店不一样,虽然其他的饭店这时间已经打烊了,但人家陈卫东这边才刚刚开始。小北京到了青原鹿门口,摘下头盔挂在摩托车的车把上,摩托车火都没熄。“陈老板在吗?”小北京进去后,微笑着问服务员。“在呀,你是?”服务员听小北京一口地道的北京话,还以为是陈卫东生意上的朋友呢。“我是他朋友,找他有点事儿,麻烦您帮我叫一下。”北京人是出了名的礼貌,对服务员说话都称呼“您”而不是“你”。“好呀,你等一下。”
“谢谢。”
几分钟后,獐头鼠目的陈卫东东张西望地走了过来。“谁找我?”
“陈老板,您好,是我找您。”小北京边客气地说着,边伸出手走了过去,貌似要和陈卫东握手。“你是?”陈卫东虽然也伸出了手,但他满腹狐疑。“呵呵,您不认识我了?”小北京离陈卫东越来越近。
当两人的手就要握在一起时,小北京突然一拳重重地打在了陈卫东的小肚子上,随后抓起陈卫东的头发就是一电炮。还没等陈卫东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已经被小北京打倒在地了。原来,小北京听三扁瓜说赵山河会武术,以为陈卫东也会点武术,他所以笑里藏刀,打了陈卫东一个措手不及。
小北京随手抓起身边的一个白酒瓶子,抓着陈卫东的头发开始朝陈卫东猛砸。小北京抓人家头发的手形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抓住人家的头发后,手指向右扭上90度再用力向上一扳,抓得是结结实实。
陈卫东再怎么说也是称霸一方的枭雄,混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挨过几次打。这次,不但被打而且还是被抓着头发打,这可能是他最狼狈的一次——被偷袭了,没办法。
后来小北京说,虽然地痞流氓打架时爱抓头发,但是如果抓到一个多少会点武术的人的头发,绝对不是件好事。因为抓头发这样的低级擒拿,破绽太多,最少有7种方法可以破解。他之所以敢抓着陈卫东的头发连踢带打,是因为他艺高人胆大,陈卫东随便怎么样也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
“三扁瓜是我的朋友,还是刘海柱的兄弟,以后你再敢欺负他,我废了你!”小北京对着满脸是血躺在地上的陈卫东吓唬道。
说完,小北京转身快步离去。
这时,赵山河出现在了饭店的门口。据说当天他喝多了,刚出去吐,吐完正好看见小北京打完陈卫东转身要走。
“把他给我拦住!”陈卫东踉跄地站了起来,对着赵山河喊道。
“单挑还是群殴?”已经喝得迷迷糊糊的赵山河又给小北京出选择题了。
“单挑!”小北京斜着眼睛,冷笑地看着赵山河,声音洪亮且干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