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娟一直只顾自己表演,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忽略了徐主任。她朝徐主任笑一笑问,这位老师,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那你说血印是怎么回事?
徐主任顿时噻住,以她的身份,还真不太好意思深入探讨这个问题,只好含糊其辞地说,在一个人身上挖些血印子,可能有很多种原因,不一定就是强暴的时候挖的嘛。
陈娟抓住问题不依不饶:我实不晓得还有啥子原因?你能不能说一说?
我看到老汉直摇头。
徐主任说,你这个妹儿,这些成年人才搞得醒豁的问题情,你干嘛非要问这么清楚?
陈娟继续反击:既然成年人才搞得醒豁,我当然就不懂,我就只晓得当时是自己拼命反抗,硬在他身上挖出来的。
徐主任只好退一步说,好,你说徐老师强暴了你,那你第二天为什么不报案?
“这种事让我怎么去说?要不是张无病出了这个事,这个秘密我是一辈子都不得说的。”说完,陈娟伸出双手,把脸一捂,过了几秒再放开手的时候,居然已经是满脸泪水。
这一下,屋内的人已经有八成相信了陈娟的话。
徐主任坐在那儿瞠目结舌,过了许久愤然站起来,说声上洗手间,便走出会议室,估计是给住院的徐胜渭打电话去了。
趁着徐主任出去的当口,秦主任犹犹豫豫地问副校长,如果这个女娃儿说的徐老师的事情是真的,那该怎么办?
副校长沉吟不定,皮衫瞄了一眼陈娟,正要说话,他的手机响了,他连忙跑出去接电话。
副校长望望大家,叹口气说,这事情还真有点麻烦。一个是我们的学生,一个是我们的教师,这些都是家丑啊,一旦证实,我们学校今年的文明单位就泡汤了。如果徐老师真有事,你们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恐怕还要提交学校党委会研究,如果这个小陈执意要告的话,就连学校都没办法,那就是直接走司法程序了。
说到这里,他又望了一眼陈娟,眼神已经和缓很多,不再是公事公办模样。
陈娟转过身来,冷笑了一下,回身面对他们的时候,却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至于我,随便她搞到什么样子,似乎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周老歪一拍桌子说,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害群之马,跟这样的人同事,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随后,屋内安静下来。大家都不再说话。
过一阵,徐主任进来了,紧接着是皮衫。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刚才皮衫接的电话会不会是徐主任打的?
徐主任一坐下,便露出波妇本色说,我刚才给徐老师打电话了,他承认确实跟这位陈娟发生过关系,但不是强暴,而是双方自觉自愿的!他身上也有两个爪子印,那都是这个小妖精干得兴起在他身上挖的。
她转向陈娟说,听说你们也不是搞了一次两次了,还说什么强暴?
这些话听得我心如刀绞。看陈娟,她面色异常平静,手指却把牛仔裤上的一颗装饰扣捏得紧紧的。
副校长听她说得不堪,打断说,也不该随随便便发生关系嘛。徐老师现在还在医院里?
徐主任忙说,是的,伤势很重,不敢下床。
副校长说,现在小陈说徐老师强暴她,徐老师不承认,这个事还真不好办。不管怎么说,闹出去影响都很坏。警官,你看这个事情怎么办?
皮衫点了根烟,眯起眼睛说,还是要尽量把事情控制在学校内部,如果双方坚持己见,那就得由我们警方来调查取证,这个事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够了结的。
副校长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个意见,看是不是双方调解比较好?
徐主任涨红了脸站起来说,张无病打徐老师是犯罪,这样的行为怎么能够调解,私了?
副校长有些不悦,他没有直接回话,阴着脸坐在那里。
皮衫说,不调解,那这个事怎么弄?难不成把徐老师也弄到所里调查?
皮衫突然开始为我们这方说话,倒是出乎意外。
徐主任泼劲上头:这个妹儿说徐老师强暴她,只是她一面之辞,张无病打徐老师,却是那么多人在场见证的!
于是陷入僵局。
正在这时,学校办公室的一个人走进来,附在副校长耳边说了几句。副校长立即说,校长找我有事,你们先在这儿磋商一下,总得拿出个可行的解决方案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不能意气用事!我过会儿再来听你们的意见。
说完扬长而去。
周老歪也站起来说,我等一会儿还有课,你们慢慢吵。说完过来拍拍我肩膀,走了出去。
徐主任见此情景,索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稳稳坐在椅子上。
我走到陈娟身边,说,谢谢。
她冷漠地看看我,摇了摇头。
我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无论是爱是恨,眼前这个女人对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为了让我免遭牢狱之灾,她等于是在这儿当众被剥光衣服。
但是,我最需要的不是这样,我最害怕的也不是这个,如果要以失去她为代价,那自由又有什么意义?现在,我们虽然近在咫尺,却非常分明地感受到她骨子里渗出来的那种冷冰冰的距离感。
这种距离感,让我无话可说,对未来的所有希望都偃旗息鼓。
多年以后,我才总结出,男人变心是一个缓慢渐进、犹豫踌躇的过程,而女人一旦变起心来,往往一蹴而就,痛快直接,不留余地。爱你时如烈焰升腾,把你烤到皮焦肉烂,不爱时如大海潮落,把过往种种甘醇浓烈掩盖冲刷,就象我们曾经写在红砂碛上的字,原来那本身就是一个最准确的爱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