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上攻喘口气,这才是她和慕远清打赌的真正原因。
铁打的营盘,总不能是一团沙兵。
猴子被推出来那刻是委屈的,但是听了这一番话后,反而是震惊的。
盲目信任他人,万一以后遇到细作,不就出卖了大家。
慕远清那望着凌上攻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异察觉的笑意。
慕烈军内部该怎么赏罚,都不关凌上攻的事了。
她边走边用舌头舔了舔上颚,真是烫的皮都要没了。
“谁教你的这些?你师傅?”慕远清从身后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自学成才。”凌上攻翻白眼。
阿爹爱看兵书,从小耳熏目染,不成才那就真是棒槌。
慕远清明显不信。
凌上攻拍拍他的肩膀“一日三餐啊!别忘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慕远清回想起文清说的一句话,想问就直接问啊!
凌上攻住的营帐是慕远清的,所以距离办公处不远。
她冲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阿木尴尬的收拾着地上的布条。
凌上攻把脸转向一边,默默的坐到椅子上背对着阿木。
“这几天你还是躺着吧!反正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主仆什么的就不必了。”两个相依为命的人,还分什么主仆。
阿木拒绝“是老族长把阿木养大,族长就是主人。”
凌上攻有点头疼,阿木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
一夜好眠。
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听见阿木阻拦的声音。
“你不能进去。”阿木很坚决。
“愿赌服输。”另一个声音挺起来也很坚决。
咦?是慕远清!
凌上攻跳起来,手伸进茶杯里沾沾水,在脸上摸了一把。
“让他进来吧!”她一本正经的说。
慕远清果然守约的端着食物进来了。
“这……都是些什么呀?”凌上攻瞅着他手上的东西。
一颗沾满芝麻的球,以及一碗像小肉球的……汤饼?
慕远清坐到她对面“尝尝。”
凌上攻两条眉毛都要打架了。
她戳了戳球,好像是炸的,上面的芝麻很香。
“这是芝麻球,和馄饨。”慕远清逐一介绍。
前面两个凌上攻还算理解,后面这个……
“这不就是汤饼吗?”她用勺子在碗搅动了几下。
她在楚国吃过这种面片汤,但好像又不是这个样子。
“你去过楚国?”慕远清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对啊!”凌上攻承认“楚国天气寒冷,一早起来,吃些汤饼一天都是缓和的。”
凌上攻犹豫的拿起芝麻球,这个里面不会很烫吧?
慕远清唇角微扬“不烫,可以放心吃。”
凌上攻“啊呜”一口就咬掉一半,芝麻的香味在口腔里炸开。
她眼睛亮亮的“豆沙!是甜的!”
慕远清把碗推过去,凌上攻捞起来尝了尝。
“是猪肉,咸咸的,好软嫩啊!”她从来没吃过这些东西。
“南朝美食数不胜数,若是喜欢……”慕远清说了一半,变被打住。
“军粮不会有细粮,你怎么能吃这个?”白面可是金贵的玩意。
“看来你对军营很了解。”慕远清说“我在城中有府邸。”
有府邸?
凌上攻咀嚼着食物,也就是说他可以开小灶?
“慕将军,听说你们中原人的中秋节……很好玩。”凌上攻笑眯眯的望着他。
不日便是中秋,据说某位皇帝还亲自用玉笛演奏乐曲,并向城中投撒金钱。
虾蟹正肥,美酒佳酿,丝竹悦耳,是真正的不夜城。
慕远清望着她期待的小眼神,觉得她有些不忍拒绝。
但是……
“佳节正是城中加强戒备之时,况且宛城不比京都,自然没有你想的那般热闹。”他泼盆冷水。
凌上攻憋憋嘴,其实就是想让你去付钱而已。
嘭——
外面传来水盆落地的声音,阿木毫无预兆的倒在了地上。
正准备进门议事的肖羽吓了一跳,但碍于男女有别,只蹲下来,推了推她。
凌上攻从里面冲出来,看到阿木倒在地上,急忙上前抱起她。
“去请军……”慕远清吩咐道。
“不用了,她一会就好。”凌上攻抱着她往里走。
总不能说,女儿家来葵水晕倒了吧!
阿木比凌上攻想到要轻,慕远清被凌上攻赶出来后,就去了前面议事。
凌上攻收拾阿木的衣服时,突然发现那东西的颜色很不正常。
她拉开阿木的袖子,一个完整的牙印在手腕上。
“这个……”凌上攻的心猛然一沉。
她往上撸着袖子,上面的牙印越来越多。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又去拉阿木胸口的衣服。
雪白的胸口上,密密麻麻的青紫色痕迹,肩头的牙印……
凌上攻不敢往下看下去,她急忙给阿木号脉。
“这个脉象……”凌上攻大惊。
她虽不精通医术,但也能摸出些门道。
阿木清醒了过来,她连忙抽回手“我……我太累了……”
凌上攻胸口很痛,她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这一年,到底在西戎做了什么?”凌上攻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阿木把被子盖在头上,誓死不说的样子。
凌上攻咬牙切齿“我去杀了他们。”
“族长……”阿木抓住她的胳膊“是我没用,不怪任何人。”
“不怪任何人?”凌上攻嗓音提高了八度“你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看着你被人欺负!”
阿木抱着她“老族长让你好好活着,不是为了找谁拼命的。你是荻族唯一的后人,难道你真的想被灭族吗?”
凌上攻气的浑身颤抖,一个女儿家,进入如狼似虎的西戎军营,会被如何对待?那帮畜生恨不得把人拆吃入腹。
“所以……你才会选择牧马?”凌上攻声音都在发颤。
她不敢看阿木,她不知道该为阿木做些什么。
阿木不出声,她慢慢的松开手,躺在床上。
凌上攻咬了咬唇,胸口一阵抽疼。
“你好好休息。”她咬着牙,然后压着步子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几乎是仓皇而逃。
阿木的症状,是小产后的病症。
小产?
一个女人能在军营里活下去,只能去做营女、支。
“据说西戎派人来了,说是商讨那两百匹马的事。”
“还有脸要马啊?不把他们打趴下去,全部收编都是给面子。”
一支巡逻对从凌上攻面前经过。
凌上攻眯起眼睛,西戎派人来了?
慕远清瞥了眼,面前那个穿着像只芦花鸡一样的西戎人。
他那一口西戎音的中原话,语速快,口齿不清,很容易听错。
赫连赤说了半天,慕远清听了个七七八八,然后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这事啊?这事是我们军师管啊!你问他啊!”慕远清把球踢给文清。
文清则是很关心的样子“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啊?你们丢了马吗?什么时候啊?”
赫连赤脸一黑,这两人明显是耍赖。
“贵军前几日趁夜诱走我军两百匹战骑马,不问而取视为盗,南朝泱泱大国,这么做非君子所为。”赫连赤难得说了句清楚的话。
文清掏了掏耳朵“赫连大人这话说的,我们又不是大姑娘家的,还能诱惑你们的马不成,况且……”
他用折扇掩面,打了个哈欠“这跨物种之事,就是我们愿意,马那也未必看的上我们不是?”
文清说完,赫连赤的脸又黑了几分。
这慕烈军就是个狐狸窝,每个人都阴险狡诈的很。
“贵军就不怕,因为这件小事点起两国交战的战火吗?”赫连赤威胁而出。
慕远清冰冷的眼神扫过去“赫连大人说话要谨慎!”
“你丢了马来我们这里找什么,附近商队来往频繁,也许被带走了也不一定啊!”文清笑不达眼底。
赫连赤觉得气氛有些紧张,但他依旧挺直了背脊。
“王子说了,若是慕将军愿意将战马归还,他日定会送上美女百名,作为交换。”赫连赤咬牙,他不信对美女不心动。
文清倒是眼前一亮“百名美女呢!”他眼睛望向慕远清。
“与赫连大人一样?”慕远清直言。
赫连赤眼见着脸又黑了几分。
他算是明白了,这两货连承认都不会承认那匹马的事。
可是那马是王子要献给王的诞礼。
“木拓王子家大业大,丢了几百匹马,跑到别人家里来叫嚣,不觉得丢人吗?”一道嘲笑的声音传来,赫连赤把眼神望向门口。
那里站着位穿着士兵服的少女,她虽是男装打扮,但那白净的脸蛋,配上精致又异域的五官,令人深陷进她的美中无法自拔。
赫连赤眯着双眼,她鼻子上的那颗痣似曾相识。
慕远清皱眉,她怎么什么时候都往里闯。
凌上攻无视他的眼神,继续说道“木拓王子非西戎王宠幸的王子,西戎王子嗣众多,定不会为了两百匹马,就与南朝开战,你不要危言耸听啊!”
说非宠幸是好听的,一个被放逐的王子,靠着送礼物博得老爹的眼神,也真是可怜了。
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样子,赫连赤想起来是谁了。
“你是马奴?”不对!她比马奴还要美,可是她又是谁呢?
马奴?
凌上攻浑身像扎了无数根刺。
看来欺负阿木的人,真是木拓。
“赫连大人看着很清闲,可是我军营不欢迎闲人。”慕远清的怒火蹭的冒了上来。
赫连赤背脊一凉,他其实真不敢和慕远清硬碰硬。
他尴尬的挺了挺胸膛“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回禀王子。”
临走时,他特意回头看了眼凌上攻。
要是把她给王整去,那王子兴许能讨的王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