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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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一顿饭吃完,他放了筷子,看着她慢吞吞继续吃,什么也没问。直到最后,他忽然伸手揉揉她的头,只轻轻问了一句:

    “小家伙,想我了没?”

    最想问的,最终只能问的,一整晚纠结辗转反侧想要知道答案的,只有这一句,

    小家伙,想我了没?

    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啊。

    那一刻,她铁石般的心肠上撕开一条口子,刺拉拉的疼。

    他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只因为她回来了,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了她。

    可分手那次,她说:

    “我不喜欢破烂的五芳街,也觉得你会是个没出息的人。”

    她以为他绝对不会原谅了。

    可时隔多年,他的回答是:“你当初的选择不重要。”

    许沁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要是再不明不白地去找他,就是欺人太甚了。

    第18章

    第二天,许沁又睡了一上午,精神好了些,准备在家吃完午饭回棕榈花园。午餐前家里却来了一位客人,蒋裕。说来找孟宴臣,而后者和肖亦骁出去了。

    付闻樱把许沁叫下楼招呼客人。

    蒋裕上下打量许沁,见她清瘦不少,问:“感冒好了吗?”

    许沁说:“差不多了。谢谢你送的花。”

    蒋裕笑了笑:“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客气?”

    许沁说:“礼貌一点总是好的。”

    蒋裕不置可否,见她无意识着搓着手指,而手指上还有木屑,问:“下楼前你在干嘛呢?”

    许沁说:“刻点儿小东西。”

    “你还会雕刻?”蒋裕显然有些诧异,“石头还是——”

    “木头。”许沁说。

    “能看看你的作品吗?”

    “走吧。”

    许沁的房间很大,有一个专门的会客厅,和卧室区隔着屏风。

    她的书桌上摆满了小雕刻,小动物小花小草小人儿,栩栩如生。

    蒋裕饶有兴致地一个个观赏,许沁坐到桌前,拿起未完工的雕刻和刀子,说:“我不招待你了。”

    蒋裕:“行,我自便。”

    半路,许沁突然发问:“你喜欢我吗?”说这话时,她刻着木头,头也不抬。

    蒋裕始料未及,愣了一下,又思考一秒,道:“有点好感,但称不上喜欢。”

    许沁抬眸,直接问:“能接受跟我结婚吗?”

    蒋裕抓抓后脑勺,倒也没觉得尴尬:“说实话,我结婚吧,找个门当户对的,跟谁结都无所谓。”

    “羡慕——我不行。”许沁笑笑,低下头雕刻,“我有喜欢的人。”

    蒋裕靠在桌边,拎起一只木头小猫,问:“你爸妈反对?”

    “嗯。”

    “那你怎么办?”蒋裕好奇,全然忘了两人是相亲对象。

    这话把许沁问住了。

    昨晚就是在这个房间,肖亦骁听完她的话,仰起头长久地望着天花板,最后叹出一口气:“那你就试试吧。”

    “不试你会不甘心。试过了,就算撞得头破血流,回来再乖乖听你妈妈的安排,那时也心服一点,不是吗?”

    哪有他说得那么简单,宋焰不肯。

    也是在这个房间,很多年前的那个星期六,孟宴臣生气地把她拦在家里,不准她去找宋焰。

    她不吵不闹,不争不辩,只一句句地重复:“我要去找宋焰玩。我答应了宋焰,今天要去找他玩。”

    她知道宋焰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可如果她去找他,他会原谅。但如果她不去,就出事了。

    孟宴臣堵着她,把她锁在家里。她从二楼翻窗爬树逃走。

    但现在,没那么容易了。

    许沁不会像肖亦骁说的立刻跑去找宋焰。宋焰不会同意,两人关系只会进一步恶化。

    而她是否真的想清楚,想清楚后要怎么做,都需要过程。

    “之前想太多,做太少;现在不想想那么多,慢慢做自己——”许沁抬头看蒋裕,说,“想做让自己开心的事,再顺其自然,看未来有什么路在眼前。”

    ……

    许沁回到棕榈花园,独自坐在阳台上抽了根烟。楼下,五芳街熙熙攘攘,热热闹闹;棕榈花园内安安静静,草枯树黄。

    她抽完一根烟了,联系管家,把家里的水电费燃气费地暖费小区物业费都询问了一遍,拿本子记好。又把这几个月的电话费汽车维修费加油费衣食住行日用品的各项费用都清算了一遍。

    她没有记账的习惯,很多都只能算个大概,一个人趴在茶几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弄出了一个粗糙的数据。不算高昂。

    可如果算上房子里的一切,算上衣橱梳妆台里的一切,那就头疼了。

    许沁叹了一口气。

    房子还没开地暖,冷得慌。许沁吸了吸鼻子,感冒还没全好,后遗症便是犯困,只想睡觉。

    天气预报说明天天气晴,她打算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去森林公园走走。

    许沁回到卧室,关上房门,拉上厚厚的黑窗帘阻挡光线,把房间制造成与世隔绝的黑盒子。

    她爬上床盖上被子,蒙上头,什么也不想地闭上眼睛。

    这一觉睡得比在孟家安稳。

    警笛大作。许沁以为自己做梦,怎么稀里糊涂又梦到消防警笛?可隐约又闻到烟熏味。这梦境未免太真实。

    许沁睁开眼睛,房间里漆黑一片,外头警笛阵阵。

    是真的。

    她立即摸开台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浓烟如幕,遮天蔽日。

    高层着火,就在她家下方。

    她迅速套上衣服,拿上钥匙和手机,走到玄关处,听见楼道内消防警笛无比刺耳。今天是工作日,大部分住户都不在家。

    刚要开门,门上传来敲门声,伴随男人的喊声:“有人吗?”

    是宋焰。

    许沁毫无准备,心里突地一下。

    “2701,屋里有人吗?!”

    许沁快速拧开层层反锁,拉开门。

    “你好,我们是……”宋焰看到许沁的脸,也暂停了半秒,很快过去,“十里台消防中队的。楼下2601着火。因为是复式楼,一楼火势太大,房门暂时没破开。据业主说家里有小孩,我们想从你家阳台下楼,可以吗?”

    许沁把门完全拉开,侧身让到一旁:“请进。”

    “谢谢。”宋焰简短看她一眼便收回目光。危急时刻,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在她身上。宋焰回头对身后的队员打了个手势,几名消防员迅速进屋,赶到阳台边架绳索。另外几名消防队员往许沁家里铺水管,小葛在楼道里开消防栓。

    宋焰:“给自来水公司打电话,给这边的管道加压。”

    小葛:“是。”

    宋焰往身上背灭火器:“童铭,范阳,你们俩跟我下楼。其余听指挥。”

    “是。”

    宋焰带着两名队员迅速穿过客厅,许沁正站在客厅中央,赶紧退后给他让步,看着他擦肩而过。

    许沁回头,见宋焰往身上绑了绳子,再无其他的防护措施,就这样踩上阳台栏杆,翻身去了楼外。

    这是27楼。

    许沁被倒灌的冷风吹得打了个抖。她跑到二楼的阳台上往下望,楼下是水泥地面,车停在院子里像一个个小方块。光是望一眼都让人脚板发软。

    宋焰双手拉着安全绳,脚踩墙面快速下降到26楼的窗口边。26楼是密封式阳台,一整面钢化大玻璃,只有两侧有两个小型的可开窗,但因前些天雾霾重,此刻窗户紧闭。

    宋焰一手攥紧绳子,手腕飞速在绳索上缠了几道,另一手从身上摸出安全锤,拿锤子猛砸玻璃。他砸了数下,收好锤子,双手拉住绳子,脚踩在玻璃上,双膝弯曲,用力一蹬玻璃,人从玻璃上弹开至空中,又加速落回去,双脚猛踹玻璃面,哐当一响。

    如此往复了四五下,人像钟摆一样在空中摆动,一下一下猛撞玻璃。

    许沁盯紧了那道绳子,生怕它承受不住这种力量会断开。这要是掉下去,当场没命。

    砰地一声炸响,宋焰踹开了玻璃,整个人冲破玻璃,滚进了室内。一道浓烟冲天而出。

    绳子也很快飞出来,空荡荡的,人不见了。

    另外两人也随后进去。

    许沁心惊胆战,在冷风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瞬间被浓烟呛得眼泪直冒。

    宋焰进入火场,迅速找到卧室,一边用灭火器灭火,一边翻衣柜找床底,并没有看到小孩的踪影,洗手间也没有。整个二层都没有。

    许沁家阳台上,杨驰把水管递给楼下的童铭,小葛开了水闸,自来水迅速充满了管道冲进火场。

    宋焰令童铭留在二楼灭火,又通知小葛李成下来支援童铭,自己则和范阳下了一楼。

    二楼至一楼的楼梯间里烈火熊熊,宋焰拿灭火器开路,刚走上楼梯,脚底一松,木板烧穿,他整个人摔下一层。

    范阳喊:“队长!没事吧?”

    宋焰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有些艰难地爬起来,做了个没事的手势。

    范阳跟着跳进火海。

    这家装修都是易燃材质,木地板桌椅酒柜地毯窗帘壁纸全烧起来了,有毒气体随着黑烟涌动,刺鼻又刺眼,烟熏火燎地烧喉咙。

    宋焰把楼下的房间洗手间杂物间都翻了个遍,连着火的床板和书柜都找了,还是没找到孩子。

    火场里热气涤荡,空气烧得噼里啪啦响。

    范阳从厨房里出来,大声喊:“起火点在厨房灶台。估计是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家没事,玩火把房子点着了。”

    宋焰从浴室出来,里边还是没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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