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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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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如洗拿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只有眼泪在无声地流淌,宛如江水决堤,再也控制不住。

    她不说话,爸爸也不说话。

    想来,也是在流泪。

    父女二人就这样在电话两端,相对无言,唯有泪下。

    好半天,李如洗才艰难地开口:“爸爸……”她的声音也是哽咽着,但是想起父母已年迈,吃不得惊吓,她若再不镇定些,他们更要六神无主了。

    事已至此,只能是往好处努力。

    “……你听我说,我是得了胃癌,已经做了几个月化疗了,目前情况很好,我的主治医生说,比她遇到的所有情况都好……你们先不要慌了手脚。……妈妈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因为李如洗声音里的镇定,还是她所说的内容暂时取信了爸爸,抑或是李爸爸缓过了劲来,这会儿爸爸的声音慢慢也恢复了稳定,不再哽咽难言,虽然还带着喑哑和颤抖:“……你妈妈,你妈妈当时接了电话就不行了,差点晕过去,现在还在哭……我,我接到她电话已经赶回家了……一会儿打算定今天的机票,我们过去找你……”

    李如洗听到说妈妈的情况,不用多想,都知道是什么样……她有多么悲伤,有多么绝望……

    这样的打击,对她的父母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正是因为不忍去面对这一幕,她才一直不肯告诉他们。

    她甚至一直欺骗自己,心里带着万一的侥幸:她的情况在好转……也许,还会继续好转,好到可以动手术,预后状况也良好,那样,能多活几年也说不定……那时候再告诉爸爸妈妈,说不定还能好些,他们不至于那么绝望。

    可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她虽然讨厌陈琢理的妈妈,但实在说,那是厌恶,还谈不上恨,可这一次,她真的恨了。

    虽然这个老女人不过是把实情告诉了李妈妈,但那不该是她做的……

    而且她说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添油加醋,幸灾乐祸……

    她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

    “爸爸,”李如洗镇定下来,说,“我的情况比你们想象的好得多,除了化疗时难受点,头发掉了,别的几乎没什么变化……你先镇定些,妈妈那里,还要你安慰。飞机不急,不要赶着今天来……也不要自己开车去机场,打车去。爸爸你定下机票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

    又切切叮嘱了好些话。

    大概是看到女儿还有精神这样嘱咐,李爸爸慢慢恢复了正常:“……我知道,你妈妈我会照顾好她……我是打算打车去机场……嗯,下班我是自己开车的……没有,挺好的,我没事……不用你去接我们,我们自己叫滴滴……”

    李如洗犹豫了一下,想要不要让妈妈接电话。

    但是最终还是算了。

    她还是没有勇气。

    没有勇气去面对此时伤心欲绝的妈妈。

    她又能说什么呢?

    不能混过去……不能撒娇撒痴……不能插科打诨……

    因为她的病是一座大山,生生压在他们的头顶,无论谁都无法回避……任何轻快的话题和语气,此刻都不过是显出掩饰的无奈和悲凉而已。

    她最多,也不过把刚才的话跟妈妈说一遍而已,可能还不如对爸爸说的顺畅。

    妈妈不是医生,没有专业知识,还不如爸爸冷静。

    比起跟爸爸说,她更怕跟妈妈说。

    所以,还是干脆先不跟妈妈说,等他们来了,当面说吧……

    又叮嘱了爸爸几句路上小心的话之后,李如洗挂了电话。

    她脸上虽然有泪痕,但此刻倒是没哭。

    只是带着那种劫后余生的精疲力尽的麻木,呆呆地坐了会儿。

    一直悬在半空的石头,终于掉下来了。

    虽然把她砸得血肉模糊,但是,迟早都会是有这一天的。

    她得做点准备。

    首先是爸爸妈妈来住,她这儿也是小两居,主卧其实是为以后的爸爸妈妈准备的,但现在是她住着,她可以把主卧让给爸爸妈妈住着,自己和噗噗挤一挤儿童房。

    儿童房里是高架床,但高架床下面不是床铺,而是噗噗的书桌,上头是一米二的床,她和噗噗挤挤也睡得下。

    或者还可以把沙发床放开。

    这般一想,她觉得自己还是把主卧的床单被罩换了,直接让爸爸妈妈睡。

    于是找出一套全新的深浅棕色的纯棉天鹅绒四件套,一一换起来。

    李如洗对于床品一向讲究,夏天的是真丝或亚麻的,丝滑凉爽;春秋是天丝贡缎或纯棉贡缎的,舒适美丽;冬天的是纯棉针织或纯棉天鹅绒,温暖柔软……

    天鹅绒珊瑚绒的四件套很多,也不值钱,但纯棉的珊瑚绒不存在,纯棉天鹅绒也极少见,一般是童装才用得到,李如洗都是从网上淘来布料定做的。

    对了,床垫……

    爸爸妈妈喜欢睡硬床,她喜欢睡软床,她主卧的床是先放了一层棕榈垫,然后又放了一层乳胶床垫,现在得把乳胶床垫放下面,把棕榈床垫放上面来。

    还有枕头,她现在睡的是羽绒枕,爸爸妈妈喜欢乳胶枕,也得换过来……

    被子呢?

    她有一条四斤和一条两斤的蚕丝子母被,两斤的是夏凉被,夏天开着空调盖,四斤的是春秋被,除了春秋还有来暖气以后用,最冷的,就是来暖气前后各半个月,可以把两床被的四角系在一起,就成了一床厚被,所以叫子母被。

    这会儿,她盖着那床四斤的被,但是爸爸妈妈肯定会觉得不够暖和。

    她想了想,还是自己盖这床吧。

    爸爸妈妈虽然睡一张床,但喜欢各盖各的被,她和陈琢理睡的时候也是如此,还是给他们准备两床被……

    妈妈喜欢轻盈的,她还有一床鹅绒被,爸爸喜欢厚重的,可她没有买棉花被,这会儿也来不及了……明天再去买吧。

    不行把噗噗的小蚕丝被给爸爸盖好了,噗噗可以和她一起盖一条被。

    他的蚕丝被和李如洗的一样是子母被,只是尺寸不同,是一米五乘以两米的,一条三斤,一条一斤半,噗噗现在也是睡着那条厚点的,李如洗干脆拆开被罩,把两条子母被合成一条更厚的。

    然后找了一条绿色的纯棉针织夹棉的绗缝被罩套好。

    噗噗的床品基本都是两种:纯棉针织绗缝天冷用,双层或四层纱布的热天用。

    一切折腾好也中午了。

    她想想妈妈肯定要留下照顾她,噗噗这次她化疗时不用跟着陈琢理了,便又把给噗噗收拾好的行李放回去。

    想想爸爸来肯定要看她的病历,她把一直以来做的各种检查报告又收拾了一下,并且动了个心眼,把最近的放最上面。

    因为最近的已经不是那么严重了,爸爸看了,会舒服点。

    这些准备好之后,就该跟陈琢理兴师问罪了,

    今天本来是他要过来的日子,李如洗直接打了电话给他,语气冰冷说:“你今天不要过来了。”

    想了想,补充说:“最近都不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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