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爷爷嘴里发出声音后,屋内在一瞬间陷入了沉静中,宋知城与尤浅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不可置信的惊喜之色,紧接着,两人几乎是同时屏气凝神,一起将眼睛转向床上眉头紧蹙的老人。
“浅……”
“咳……”
宋老爷子挣扎的弧度大了些,说的话还是模糊不清,尤浅隐约间,猜测爷爷可能叫的是自己,她顾不得什么,忙扑到床前,急着问:“爷爷,你在叫我吗?”
“咳咳……”
爷爷又是一阵咳嗽,近一年时间没有出过声音,嗓子肯定很难受,尤浅俯过去,伸手给爷爷顺了顺气:“爷爷,我在呢。”
“咳咳……”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句句咳嗽声,听着爷爷的咳嗽声,见他不断喘息的模样,尤浅满心焦虑,红着眼睛转向宋知城:“你快去喊医生来啊。”
可能是期待这一刻太久,临到幸运降临的这一刹那,宋知城英俊的面容上少见的露出一丝丝的慌张,听到尤浅的催促声,他才猛然应过来,随后,宋知城在一瞬间恢复了冷静,他沉声道:“嗯,你看着爷爷,我去喊人。”
说完,他正要转身,猛然听见身后爷爷一句用力的:“浅浅……”
这次,两个字很清晰。
在场的,尤浅,宋知城都听得一清二楚。
宋知城当即转过身,盯着床上的老人,黑沉沉的眼眸里,是明明白白的惊喜:“爷爷?”
“浅浅!”
“浅浅!”
爷爷嘴巴蠕动,用力喊着尤浅的名字,紧接着,宋知城与尤浅就见他的双手猛然挥了出去,尤浅赶紧抓住爷爷的手,带着点哽咽的音调说:“爷爷,我在呢。”
“我是浅浅。”
“爷爷,我是浅浅。”
“我在呢。”
“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尤浅一声声的安抚,终于让不断尝试着挣扎的宋老爷子稍稍平息下来。但宋老爷子的眉心依旧紧紧蹙着,眼皮子不断跳着,他始终没有睁开,只是用嘴巴断断续续的含着尤浅的名字。
尤浅强忍着的眼泪水,再忍不住,簌簌往下掉落……
她不禁猜想,爷爷现在昏迷着,意识不清楚,却还在担心着她吗?
肯定是的。
何婶当初告诉过尤浅,爷爷出事的那天,宋义昌来老宅找爷爷,爷爷已经被他气得不行,紧接着就听到她出事的消息,爷爷气急攻心,加上担心她,马上就急得晕倒了。
说来说去,如果当初把她出事的消息先捂住,爷爷肯定不会晕倒,乃至昏迷这么长时间。
伸手抹了一把泪,尤浅看着爷爷,轻声地安抚说:“爷爷,我没事,你快起醒来吧,醒来不光可以看到我,还可以看到滚滚。”
“滚滚是你盼了很久的曾孙呀。”
“滚滚的小名是我们那天一起取的,大名还要等爷爷你醒来再取。”
“他长得可帅气了,跟爷爷年轻时一样帅气,他的性格很活泼可爱,像我。”一边抽抽噎噎,她一边不忘夸爷爷一句,顺带夸自己一句,总之,她的主题思想就是滚滚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方方面面就跟宋知城没一点关系。
宋知城闻言,略微郁闷,但看尤浅的情绪显然很激动,他也就不急着表现,默默杵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宋知城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尤浅没顾上宋知城,因为躺在床上的爷爷,停止了挣扎后,突然又开始急促的动起来,嘴里猛然咳了下,身体微微抽搐起来。
这种现象,是正常的吗?
尤浅很担心,急着喊道:“爷爷……医生呢?”她忙张望,见宋知城已经不在,一时间有点慌张起来。
“已经说话了?”主治医生似乎很镇定,尚未进门,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嗯,就是情绪不太稳定。”宋知城的声音。
随后,一行人鱼贯而入。
尤浅猛地站起来:“医生,你快帮忙检查一下,他怎么一直清醒不了呢?”一直在说话,就是不睁眼,她真是急的不行,连形象都不顾了,手里沾着眼泪水,就伸手去抓医生的手。
恰在尤浅的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宋知突然上前一步,将尤浅带入怀里,手臂按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医生在这里,你不要急。”
“我保证,爷爷不会有事的。”
宋知城的安抚,起到了作用,尤浅总算感觉到一丝丝的安心,随后,她眼巴巴地看着医生给爷爷做身体的检查。
片刻后,医生转向两人,说:“病人的身体没有问题,现在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你们家属之间多跟病人说说话,没准很快就清醒了。”
有了医生的专业建议,尤浅总算放下心。
等医生退出去,何婶手里抱着滚滚,眼眶也是红红的,她笑声中带着哭腔说:“总算好了,浅浅你跟少爷抱着小少爷,跟老爷子多说说话吧,我跟宋德先出去。”
何婶说完,宋知城就主动伸手接住儿子,点头:“嗯。”
滚滚睡饱后,非常精神,睁着黑溜溜的眼睛,一会儿看着爸爸,一会儿又看看妈妈,眼珠转了几圈,视线停在尤浅身上,张嘴:“啊……”
啊了一声,挥着小胖爪,提着小胖腿,嘴里咯咯咯笑起来。
尤浅略无语,笑骂了句:“小坏蛋,你是看到妈妈的眼睛红红的,所以笑话妈妈吧。”
滚滚咧嘴:“咿……”
尤浅张开手要抱滚滚,说:“滚滚乖,咱们来跟太爷爷说话吧?”
儿子在时,眼里就从来看不见自己,宋知城酸溜溜的,忍不住轻哼:“他现在会说什么?”
尤浅嘟囔道:“我带他说话。”
说完,她就把滚滚放在爷爷的床榻上,紧挨着爷爷的身边,笑着对滚滚说:“滚滚,这是你太爷爷。”
“来,叫一声太爷爷。”尤浅笑得逗小胖墩。
“啊……”滚滚手舞足蹈地笑。
“真乖。”
“妈妈奖励你一个亲亲。”
“我亲了哦。”
“哎呀,小坏蛋你故意趁妈妈亲的时候吐口水的吧?”
宋知城:“……”
宋知城将视线从这母子俩身上挪开,他开始专心盯着爷爷,只是一会儿,忽然就见到床上的爷爷猛然叫道:“浅浅……”
“知城,快去把浅浅救回来。”
“你快点去。”
床上的老人,能够流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担忧她,尤浅好不容易才缓和的情绪,突然又冒出无数的酸楚,眼泪水更是哗啦啦的流。
“咦?”
“哇……”
“呜……”
床上玩得正高兴的滚滚,见到妈妈的眼泪,歪着脑袋看向她,只是一会儿,也跟着扯开嗓子,嚎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