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原本邀请了王辉、杜成龙和段英三人,杜成龙有事未到,王辉开着车,与段英一起来到了金星酒店。
王辉与段英并排走进了金壁辉煌的大厅,明亮的灯光让王辉头上越发地光亮,对于自己这一个特点,他并不是太在意,因为省报中层以上干部秃顶人士在百分之八十以上,这亦是省报长期被人调侃的重要原素。
“我初见侯卫东的时候,他还是益杨新管会的主任,正科级,几年时间,他就变成了县委书记,从主任到县委书记,级别上只是副处一个阶梯,可是绝大多数人奋斗了一辈子,都不都跨越这两步官梯。”
段英身穿黑色短大衣,黑色皮鞋和黑色裤子,这一身装束挺沉闷,她就在脖子上围了一条鲜红围巾,整个人顿时就活泼起来。
听了王辉的感叹,她道:“侯卫东在学院之时,就是学生会的风云人物,即有实干精神,又会动脑筋,能走到这一步,我倒觉得不奇怪。”
王辉开玩笑道:“段英,你当初可是没有抓住机会。”
段英已经与省人民医院那位技术高超的医生结了婚,领了证,只是没有办酒,报社同事们都知道此事,听到王辉的玩笑,她一点不矫情,自嘲地道:“读书时代哪里懂这些,我那些最喜欢看琼瑶,成天幻想着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白马王子,后来就按照琼瑶阿姨的标准,找了一个一米八的忧郁王子,毕业以后才发现,骑白马的并不一定是王子,也许他是唐僧。”
自从成津党校汽车上的最后疯狂以后,她将与侯卫东的感情彻底埋藏在心底,这一次,侯卫东大大方方地发出了邀请,她就坦坦然然赴宴。
生活就如流水。人生就如水中的树叶,相遇是偶然,分手是必然,只有极少数的人能相伴永远。侯卫东与段英注定只能是短暂相逢,彻底分手,只在心中留下些念想。是两人最好的选择。
出了电梯,就见到成津宣传部长梁逸飞等候于此,前一段时间,王辉带队在成津搞过调研,梁逸飞曾经多次陪同,彼此都很熟悉。
梁逸飞扶了扶宽边眼镜,热情地道:“王主任,段记者,这边请。侯书记已经在包间等着了。”
在成津县里。谁地官最大。谁就最喜欢迟到。在梁逸飞心目中。下级等上级是理所当然地事情。而上级等下级则是很大地面子。因此他特地强调侯卫东已经到了。以示成津众人对王辉和段英地尊重。
见了面。稍作寒暄。侯卫东直奔主题。道:“王主任。在省报上发表几篇关于成津县地稿子。有没有难度?”
“发稿子不难。主题是什么?”
“主题是民主集中制与成津发展。我这里有一篇朱书记地讲话稿子。还有宣传部拟定地初稿。你把个关。”
朱民生就将戴玲玲花大价钱打印出来地稿子递了过去。王辉就低头看稿子。
认真看了一会。王辉抬起头。道:“恕我直言。稿件质量不错。可是要在岭西日报上刊发。从深度和广度来说都不够。而且这种泛泛谈理论地文章。很难在省报上发表。除非迎合了某种潮流。”
侯卫东与王辉相识多年,没有绕弯子,很直接地问道:“王主任,在宣传上你是专家,要将成津宣传出去。且能踩上市委的节奏。你觉得如何操作?”
王辉是岭西日报的高级记者,见多识广。对人性与官性认识颇深,他理解侯卫东的做法,道:“我实话实说了,从全省范围来看,成津就是一个普通的县城,要硬生生拔高,不能让人心服,除非有特别之处,比如上一次省委对章永泰的宣传,就很有亮点。”
段英在省市县三级报社工作过,经验也很丰富了,插话道:“宣传其实就是寻找亮点,成津有没有切合时代脉搏的亮点?我觉得上一次采访的公开招投标制度还有不少值得深挖地地方。”
“段英说得有道理,我们换一个思路,把民主集中制上升到文化层次,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招投标中心就是对民主集中制的具体应用。”王辉又问道:“侯书记,我记得成沙公路就是招投标中心的第一个大项目吧,这事还可以深入挖掘。”
成沙公路之事,侯卫东没有满足黄子堤地要求,因此他不想多提成沙公路,免得刺激了这位领导,道:“修一条路,没有什么特色,与民主集中制的联系也不深,真要写具体事情,就以整治磷矿一事作为实际例子。”
王辉想了想,道:“这篇文章我原本想认段英来写,现在看来要做好这一篇文章还真有挑战性,就由我来操刀,具体从什么角度来写,我的想法是不拘泥于一事一例,可以更抽象一些。”
侯卫东就给宣传部长梁逸飞布置任务,道:“宣传部近期的工作就是做好这一篇大文章,梁部长要经常与王主任联系,提供相应的素材。”梁逸飞习惯性地将宽大眼镜向上推了推,道:“我一定配合王主任,将这篇文章做好。”
吃完晚饭,大家便散去,侯卫东和梁逸飞亲自将王辉和段英送到了楼下。
走出了金星宾馆大门,冷风直贯入脖子,大家都忍不住缩了缩头,侯卫东道:“王主任,我让司机送你。”
王辉手里拎着一串钥匙,道:“不用了,上个月买了一辆桑塔纳,二手车,用来代步。”车是一部桑塔纳2000型轿车,虽然是二手车,看上去成色很新。
侯卫东又对段英道:“什么时候办酒,一定要通知我和小佳。”
段英在吃饭时表情都很正常,此时单独相见,虽然努力想保持着平静,脸上表情却还有些生硬,笑容亦有些牵强,道:“欢迎你和小佳参加我的婚礼,到时我会通知你们。”
“真心地祝你幸福。”侯卫东作为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权力大,肩上担子亦重,感情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急需品,相较于段英,他已经下决心彻底将这一段感情转变成友情。
段英上车之时,又回过身来挥了挥手。脖子上的红色围巾随飞而动,在路灯下格外醒目。
汽车在寒风中慢慢地开走,侯卫东挥在空中的手也放下了,他低声交待道:“梁部长,你到加油站去开点汽油,给王辉送过去,他为成津办事向来不遗余力,我们也要适当为他考虑回报。”
“那是当然,我马上去办。”
“王主任是岭西日报地资深记者。与省内媒体都有联系,你要注意与他保持联系。”
梁逸飞连忙道:“侯书记搭了这么好一座桥,我们如果办不好事情。也太不象话了。”他又建议道:“段记者文笔很棒,宣传章书记的那篇报告文学其实是由她主笔,能不能给她亦考虑一些待遇。”
侯卫东道:“你看着办吧,我没有意见。”
十二月十四日,沙州市委书记朱民生来到办公室,他在机关工作时间太长,早就形成了固定的模式,一杯茶,一张报纸。一枝香烟,如此概况很肤浅,却也是有事实根据,至少朱民生就已习惯了这上班三点式。
看完《岭西日报》头版,没有沙州的只言片语,这让朱民生很有些郁闷,他抬手给宣传陈部长打了电话,道:“老陈,今天的岭西日报又没有沙州地内容。这与沙州的地位不相符合,你得好好琢磨此事,一是与省里媒体对接,适当的时候我可以出面,二是拿出一个具体措施,将宣传工作提升一个高度,三是制定奖惩办法,提高大家的积极性。”
“朱书记,我下午就召开宣传工作会。将朱书记地指示传达贯彻下去。”老陈部长又道:“我手里正拿着今天的《岭西日报》。头版虽然没有沙州,在第二版却有一篇大文章。是关于成津地,很有份量。”
朱民生翻到报纸第二版,赫然见到一个醒目的标题《制度的力量》。
副书记黄子堤走进办公室,朱民生就指着报纸道:“黄书记,今天的岭西日报有一篇文章,你看过没有。”
黄子堤恰好也读到这篇文章,笑道:“侯卫东以不满三十岁年龄主持一县工作,当时市委有些争论,事实证明,他确实既有理论水平又有实践能力,是称职的县委书记。”
又补了一句:“从这一点来说,周省长用人眼光很准。”
朱民生闻言,视线就从报纸上收了回来,道:“今年水利厅在竹水河上修水电站,这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安排一个时间,市委专题听取成津县的工作汇报。”
等到黄子堤离开办公室,朱民生又拿过报纸看了看,心道:“都说黄子堤、洪昂、步海云和侯卫东是周昌全地四大将,看来这四人也还是有矛盾,黄子堤刚才之话就很有意思,嘿,嘿,狗咬狗,一嘴毛。”
“这个侯卫东还真是有些板眼,他这篇文章就是投石问路,聪明人啊。”
对于侯卫东地示好,朱民生看得很明白,他很欢迎这种态度,就给侯卫东拨了电话过去。
“我是朱民生。”
侯卫东正在开县委常委会,常委会对整治小磷矿出现地问题正在争执,听到是朱民生地电话,他举起手,在家中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恭敬地道:“您好,朱书记,我是侯卫东,请您指示。”
众常委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侯卫东站起身,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了会议室。
“我看了今天的《岭西日报》,成津县地工作搞得不错。”朱民生表扬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接完电话,侯卫东表情平静地回到了会议室,继续开会,十分钟没有到,黄子堤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接听黄子堤电话时候,侯卫东就没有走出会议室,而是当着众常委的面与黄子堤交谈,谈完之后,他道:“感谢黄书记关心,我一定好好准备。”
放下电话,侯卫东对众常委道:“朱书记刚才表扬了成津县工作……这是对我们的鼓励,更是对我们的鞭策。”
他又对身旁的蒋湘渝道:“朱书记很关心竹水河水电站的建设事宜,要在近期听一次汇报,我们还得认真合计,看从什么角度来汇报。”
蒋湘渝是竹水河项目的指挥长,对现场情况很是熟悉,道:“项目前期手续主要是由水利厅和恒庆集团在负责,根据上一次座谈会的分工,成津县当前的工作还是调整土地,这一次汇报实际上没有多少内容。”
侯卫东道:“朱书记要听专项工作,我们马虎不得,要认真研究汇报内容。”
“朱书记定下汇报时间没有?”
“只是大体上谈了此事,没有具体时间,不过我们要尽快作好准备,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对于市委书记与副书记轮番给侯卫东打电话,蒋湘渝有些酸溜溜的,暗道:“侯卫东动作好快,又与朱民生搭上了线,此人前途真是不可限量。”他口里道:“事不宜迟,开完常委会,县政府办就要商量一个初稿。”
“行,尽快弄一个稿子,我要看一看。”
议了此事,侯卫东看了看手表,道:“现在开会,今天议题多,大家要作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他笑道:“同志们不要怪我嗦,确实有这么多事情,今天不一鼓作气地消化这些问题,还得再开一次会,今天累就累一些。免得重复开会。”
高小楠将手中粗大的书法笔放下,笑道:“**说过,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我赞成打歼灭战,将近期积累的问题来一个透彻的研究,决定了大事。大家才好分头执行。”
虽然高小楠地比喻不伦不类。其他常委也纷纷表示赞成。
侯卫东由副书记升职为县委书记以后。成津县就空缺了一个分管党群地副书民职位。高小楠、李致、蔡正贵、梁逸飞等人都紧盯着这个置位。虽然级别一样。可是按惯例。党群副书记在县委政府中是仅排在县委书记和县长地第三号人物。一般情况下就会得到提拔。比普通常委地含金量要高上许多。
有了这事。众常委地心思就活泛起来。他们各显神通。通过各种渠道到市里甚至更高层联络沟通。同时。也暗自观察着失去了靠山地侯卫东是否还如以前一般在市委面前亦能说一不
今天在常委会上。市委书记朱民生亲自打电话表扬了成津县地工作。其实也就是表扬了侯卫东地工作。随后又是市委副书记黄子堤打了电话过来。这让常委会心里再次发生了微妙地变化。
开完常委会。蒋湘渝就让县府办弄材料。这份汇报材料让县府办副主任刘敏很是挠头。挠头地原因是竹水河水电站一事刚刚开始。许多工作都没有展开。很难提炼出有闪光点地地方。而没有闪光点。县委领导汇报起来难免脸上无光。
榨死了无数个脑细胞。副主任刘敏才将文章送给了蒋湘渝。蒋湘渝看完。将刘敏叫到办公室。道:“深度不够。竹水河工程地基础是移民。虽然这是小型移民。毕竟是移民。在文章里要将县委县政府关于迁移大山居民地思路贯穿进去。”
等到蒋湘渝满意之后,县府办刘敏亲自将稿子送到了侯卫东手中,侯卫东看完之后,在上面加了一句,“成津县与水利厅、恒庆集团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在汇报中应该体现出这一点。”
刘敏掌握的材料有限,文章被打回去之后。心里自然不舒服。暗自抱怨道:“我象狗一样在桌上趴着,写出来的东西。领导两张嘴皮一动就要修改,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抱怨归抱怨,县委书记提的修改意见,他还是得执行,于是在汇报材料中又增加了与水利厅、恒庆集团精诚合作的内容。
成津县汇报工作的日期数次推迟,有一次侯卫东已经上了车,又接到了市委办地延期电话。
十二月二十日,侯卫东与蒋湘渝织终于接到了正式通知,前往沙州向朱民生书记汇报成津县竹水河水电站相关工作。
到了市委,赵诚义将侯卫东和蒋湘渝带到了小会议室,道:“侯书记,蒋县长,请两位稍等一会。”泡了茶,赵诚义就离开了会议室。
过了一会,秘书长洪昂走了进来,与两位握了手,道:“两位还要稍等一会,黄书记、赵部长还有朱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一时半会完不了。”又道:“朱书记确实是百忙之中抽时间听成津县工作汇报,下午省委朱书记来到沙州视察,你们的汇报尽量简短一些,请朱书记多指示。”
侯卫东闻言,就想起当初他到成津任职,好几位市委常委轮番到来的盛况,心道:“朱民生在组织部当过常务副部长,果然积累了不少人脉。”又琢磨道:“朱民生来了一个多月,一直没有商量组织人事工作,看来他也要动一动干部了。”
成津县委目前缺了两个职位:
一是新空缺地县委副书记,侯卫东由副转正,这个职位自然就空了出来。
二是原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李太忠调到了沙州任城管局局长以后,一直未明确常务副县长,这里有侯卫东的原因,他想让朱兵出任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但是朱兵毕竟是新提副县级,到成津工作时间亦不长,按侯卫东的想法,等到成沙公路完成,就向市委建议提朱兵为县委常委,当时周昌全已是点头同意这个方案。
在前一段时间,市委组织部赵东就这两个位置征求了侯卫东的意见,县委副书记一职,侯卫东推荐了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李致,常委一职,侯卫东推荐了副县长朱兵。
如果是周昌全任市委书记,侯卫东的意见基本就成定局,现在,此事很悬。
等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要到吃午饭时间,朱民生这才匆匆忙忙进来,坐定以后,道:“让两位久等了,我们开始吧,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听完成津汇报,朱民生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依然冷脸冷面,道:“竹水河小水电是沙州第一座小水电,这一座修好以后,市里还准备搞二期工程,与水利厅、恒庆集团的合作关系就显得犹为重要,我希望你们能花大力气在这个水电项目上,将竹水河小水电做成一个样板工程,为市里与水利厅、恒庆集团的进一步合作奠定基础。”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下午有重要接待,市委没有管饭,侯卫东与蒋湘渝就一起下楼。
蒋湘渝忍不住问道:“水利厅吴厅长是蒙书记的夫人,朱书记特别重视水利厅,这我理解,恒庆集团是什么来头,朱书记今天谈话中至少提到七、八次?”
蒋湘渝是小水电指挥长,与恒庆集团副总经理朱小勇接触过两次,但是他没有将朱小勇与在百年牛肉馆子提椅子打架之人重合在一起,又由于朱小勇是以水利专家身份直接当上副总经理,在岭西官场还没有引人注意,他暂时还不知道朱小勇地背景。
侯卫东知道此事迟早都会传开,总是瞒着蒋湘渝不妥当,道:“小勇是水利专家,平时为人低调,不太愿意谈家事。”他停了停,道:“朱小勇是蒙豪放书记的女婿,以前在岭西大学当都教师,最近才到恒庆集团任副总。”
蒋湘渝吓了一跳,这才明白朱民生为什么要特意强调与恒庆集团搞好关系,他搓了搓双手,道:“难怪,原来是蒙书记的女婿。”
十二月二十一日中午,侯卫东正在睡午觉,接到了秘书长洪昂的电话。
洪昂声音平静地道:“上午召开了常委会,研究了组织人事工作,成津县有新变动。”侯卫东睡意全消,他从床上坐起来,道:“秘书长,有什么变动?”
“县委副书记是市政府研究室主任莫为民,你认识的,老莫在研究室工作了近十年,总算放出来了。”
侯卫东心里堵得慌,问道:“还有一个常委,又是谁?”
“周福泉。”
侯卫东喉咙有些发紧,他尽量平静地道:“周县长是老资格副县长,当常委也应该。”
洪昂知道侯卫东心里不舒服,道:“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多给黄书记汇报,朱书记毕竟对全市干部不熟悉。”
县委书记的权威来源于对帽子的掌握,这一次侯卫东的两个建议都没有实现,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下午上班之时,县委办办公室主任谷云峰走进侯卫东办公室,他原本准备报告飞石镇地打架事件,见侯卫东脸上很不好看,灵机一动,便换了一个话题,他正要出门之时,又被侯卫东叫住了。
侯卫东道:“有事说事,不要吞吞吐吐。”
谷云峰这才道:“飞石镇政府在关闭小磷矿之时,一家小磷矿老板组织人员与镇政府对阵,镇政府被打伤了好几个人。”
“反了天,必须严肃处理。”侯卫东听了以后,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侯卫东吩咐谷云峰道:“你给邓局长通报此事,让公安机关尽快地介入此事,随时给我报告处理结果。”
说了两句气话,侯卫东敏感地意识到自已有些失态,他停了下来,点燃一枝烟,吸了几口,将胸中那一股突然窜上来的无名火压住,又补充了一句:“你给邓局长说,尽管金叶磷矿态度很恶劣,公安机关还得依法办事,但是只要查清了事实,就重拳出击,不要手软。”
谷云峰感觉很是痛快,马上就出去给公安局长邓家春打电话。
侯卫东抽完一枝烟,渐渐平静了下来,正准备将谷云峰叫回来问一问具体情况,就接到了市委秘书长洪昂的电话:
“成津是不是有一个飞石镇,今天是怎么一回事,有人打电话到了我办公室,反映镇政府的工作人员以整治为名到金叶磷矿吃拿卡要,没有得逞就要封门,还动手打人,另外,镇里整改通知书是否送达,举报人特意提到镇政府从来没有通知要停业整顿。”
“他妈的,还恶人先告状。”侯卫东在心里骂了一句,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策,道:“这事与当前正在开展的磷矿整治工作有关系,我已经派出了调查组彻查此事,县里准备以此事为突破口,将整治磷矿工作推向深
“呵,这是变坏事为好事的辩证法。”洪昂又建议道:“卫东,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的步子不用迈得太快,要以稳为主。”
“谢谢秘书长关心。”
放了电话,侯卫东彻底平静下来,见四周无人,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暗道:“今天太失态了,冲动真是魔鬼,以后再也不能发生这种不冷静的事情。”
“每临大事有静气。”他回想起原青林镇党委书记赵长胜挂在墙壁上的条幅。在心里念了几遍,这才让杜兵叫谷云峰到办公室来。
谷云峰进门就道:“邓局长电话一直在占线,还没有打通。”此时侯卫东浮躁之心已去,淡淡地道:“你先说说金叶磷矿的具体情况。
谷云峰在镇里当过红星镇党委书记。主持过全面工作。对地方情况很熟悉。道:“根据进度表。当前整治工作进入了自查自纠段。据飞石镇报告。他们给金叶磷矿下达了停业整顿通知书以后。金叶磷矿根本不理睬。一直在非法生产。今天李建国镇长带人去检查。金叶磷矿老板带头聚众暴力抗法。打伤了好几位同志。有一位同志地伤势比较严重。还在县医院抢救。”
侯卫东已知金叶磷矿不是善茬子。就问道:“我们地同志有没有吃拿卡要行为。在程序上有没有不妥之处?要想惩处金叶磷矿。我们地行为一定要站得住脚。”
谷云峰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问题。犹豫着道:“按自查自纠工作要求。飞石镇应该在前一阶段下发了整改通知书。在程序上应该没有问题。至于吃拿卡要现象。凭着我对李建国地了解。决不可能。”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程序地重要性并不亚于实体。我们地同志有无违法行为。必须要了解。而不是应该。”
谷云峰连忙道:“我马上去将这事弄清楚。”
侯卫东摆了摆手。道:“整治磷矿事关大局。绝对不能让这股歪风蔓延。马上在县委开会。你记一下主要内容。”
谷云峰赶紧取出随身带着的笔记本。
“由县委办、纪委、公安局、乡企局成立联合调查组,由分管副县长周福泉任组长,你马上通知调查组到县委会议室开会。同时将调查组的文件发出去。”
谷云峰合上笔记本,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等到谷云峰离开,侯卫东给副县长周福泉打了电话,简单讲了飞石镇的事情,道:“老周,这事就由你来牵头处理。”
虽然正式文件还没有到成津县,周福泉已经知道了市委常委会地决定,作为县委常委,他就自然成为了县政府常务副县长。知道了金叶磷矿之事以后。他在心理就有了准备,客气地道:“侯书记。你给定个调子,我到了飞石镇以后也好有个把握。”
侯卫东笑道:“我定什么调子,云峰正在出会议通知,到时我们一起商量。”
很快,副县长周福泉、县委办、府办、纪委、公安、乡企、工商等部门的分管领导来到了县委办会议室。
谈完具体工作,侯卫东强调了二点:
“一、目前为止,成津小磷矿问题不少,我们要借着省政府整治小磷矿的东风,彻底将全县磷矿纳入健康发展的轨道,这时全省联动的好时机,将使整治工作事半功倍,错失了这个机会,必须事倍功关,所以,必须坚决地将金叶磷矿这股歪风压下去,态度坚决,决不手软。”
“二、调查工作要从两方面入手,一是要查镇政府工作是否合法,金叶磷矿事件是整治工作第一起暴力事件,但绝对不是最后一起,借着剖析此事,可以教育干部,整顿队伍,为下一步整治工作奠定基础,二是要公安、税务、工商等诸多方面多管齐下,严历惩处金叶磷矿肇事者,杀鸡儆猴,必须要树立一个典型,给个别违法分子以雷霆震慑。”
等到会议结束,周福泉单独来到了侯卫东办公室,他知道此事棘手,搞不好就会出现群体**件,又特意请示道:“侯书记,金叶磷矿老板在当地人,靠着他厂里吃饭的村民也不少,抓了他,我担心会引起群体**件。”
侯卫东态度很明确,道:“只要有证据违法,就理直气壮地抓人,这一点决不含糊。”
见侯卫东态度坚决,周福泉心里就有了底,回到自己办公室,他给正在沙州开会的蒋湘渝打了电话。沟通了此事,蒋湘渝呵呵笑道:“侯书记定下来的事情,一句话,坚决执行。”
周福泉带着调查组很快就到了飞石镇政府,在朴书记办公室里,他首先与镇委朴书记和镇长李建国单独见了面。
镇长李建国脸上有一条血印迹。特别显眼,周福泉问道:“李镇长,脸上的血迹是怎么一回事情?”
李建国很气愤地道:“金叶磷矿太猖狂了,公然组织了黑社会地打手围攻镇政府工作组,我这伤疤就是在现场被人抓的。”
周福泉追问道:“打人的是老百姓,还是黑社会?”
朴书记解释道:周县长,金叶磷矿老板原来就是社会上地混混,手下长期都有一帮闲杂人员,平时就横行霸道。真以为有了几个钱,政府就管不了他们。”
聊了几句情况,周福泉就道:“侯书记高度重视金叶磷矿的事情。成立了以我地组长调查组,工作组从两方面做工作,一是依法严惩暴力抗法者,这方面工作就是公安局凌副局长牵头,飞石镇、乡企局、工商、税务配合,要做到证据确凿,定性准确。”
朴书记道:“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周福泉又道:“另一方面,镇政府要写一份情况汇报,纪委要同相关人谈话。主要谈有无吃拿卡等违规行为以及办事程序是否合法。”
李建国楞了楞,道:“我们是完全按照县里整治要求开展工作,程序合法,更没有吃拿卡要行为。”李建国作为堂堂镇长,带队去工作,被社会闲杂人员打了,调查组还要调查其行为的合法性,这让他心里很委屈。
周福泉瘦高个子,穿着短大衣。很有些风度,他安慰道:“李镇长,县委的想法是将此案办成一件铁案,以此为契机,推动全县整治工作。”
老朴心里也有想法,不过作为党委书记,他还是保持着冷静,劝道:“打铁须得自身硬,飞石镇绝对没有问题。愿意接受调查。”
几位受伤较轻的镇干部被通知到了政府。听说纪委要谈话,情绪就激动起来。他们聚到了镇长李建国办公室,暗自发起了牢骚:
“县里太软弱了,只会整自己人,以后谁还敢卖命。”
又有人道:“我们基层就卖命,流汗又、流泪又流血,到时还要被调查,让县里的大官来做工作,他们一样没有**法。”
李建国不能在部下面前发泄不满,道:“县里这样做自然有道理,你们现在少说两句,等会被调查时就据实反映。”
调查组到达飞石镇以后,李东方也密切关注着此事,他给金叶磷矿老板承诺道:“按照县里计划,金叶磷矿逃不掉被关门的命运,你咬定他们地文书没有送达,并且私下要钱,给我狠狠地闹,所有损失由我来负责。”
城管局长李太忠一直不愿意揽到李东方地事情里,只是章永泰之事是他的一块心病,所以,他主动出谋化策,筹划着将侯卫东从成津县轰走。
东方,你得研究朱民生的所有讲话,包括以前在省委组织部的讲话,找出他的弱点,然后给侯卫东对症下药,将侯卫东和邓家春赶出了成津,那件事情才算真正无人问津了。”
李东方做的事情早就超出了其父亲的掌握,他冷笑道:“侯卫东就是靠着周昌全起家,如今周昌全到了省里,侯卫东除非调走,很难在沙州更进一步,成也周昌全,败亦周昌全。”
李太忠道:“侯卫东留在成津总是一个祸害,要想尽一切手段让他离开,否则我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