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站在阳台上,视线所及,行人和车辆如电影一般在街道上行走着,穿着西装的行人急匆匆走着,忙碌中显现出活力。与益杨的懒散大不相同。
他脑子里不断回想起祝焱调走以后遇到的事情,心道:“古人搞狡兔三窟,我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看来除了祝焱,还得找些实力派人物,否则太不保险了。”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但是越简单的道理越深刻,也越容易被人所忽视。
李晶从厨房里端出来牛奶、鸡蛋和纯麦面包,这是她早餐的标准食物,由于都是原味食品,带着淡淡醇香,极诱人,想着可能怀上了侯卫东的孩子,她心里格外欢畅,脸上自然就带出了笑意,这是发自内心幸福的微笑,而不是欢场中虚情假笑。
“我到财政厅去一趟,送完东西我就回益杨。”这些食品很是对味,侯卫东吃得很香。
李晶身体里留着侯卫东的人生精华,这种感觉很好,她在此时就是一个快乐的主妇,董事长的计谋与诚府全都丢在了一边,道:“你有这的钥匙,以后到了岭西,别在去开宾馆了,直接过来就是了。”“嗯。”
“这屋,除了装修工人,就只有你一个男人进来过,以后也只有你一个男人过来。”
李晶这话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表白心迹,侯卫东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他抬起头,道:“我知道。”
外遇这种事情就如巨大的漩涡,陷进去便会越来越深,他不是禁欲主义者。也不保守,可还是觉得有了压力。
“快吃吧,等一会还要去见老蒋。”李晶适时地止住了话头,她对侯卫东很了解,知道他用心思,便不多说这个问题,而把话题转到送礼之上。问道:“如果你与老蒋联系,他借口推脱怎么办?”
侯卫东也为这个问题犯难,道:“打电话不好,他很容易找借口不见我,拒绝了一次,恐怕他以后就不会再次接受这个礼物。”想了一会,他下了决心,道:“不是虎穴。焉得虎子,我就直接到财政厅,大大方方地将围棋送到他办公桌前,遮遮掩掩反而让人小瞧了。”
李晶很喜欢侯卫东这种男子汉气质,点头道:“送礼也是艺术,送得合适,不仅能办成事,还能交成朋友。”
省财政厅气势磅礴。外墙全用灰色大理石,中间则是玻璃幕墙,就算是外地人没有看到挂在门口的牌子,仅从外表看就知道是一个有钱的单位。侯卫东将车开到了财政厅之时,恰好有几辆车正在进入财政厅,他紧跟着车子后面。没有受到阻拦便进入了大院。门口的保卫人员虽然不认识这个挂着沙州牌照的小车,可是他知道这辆蓝鸟也算是好车了。又跟着厅长的车进来,以为这辆蓝鸟是那个地区或部门领导地车,就正正规规地举手行礼。
跟着前面一群人进了大厅,侯卫东不愿意跟得太紧,见底楼有厕所。就走了进去。这样就自然而然地与那群人拉开了距离。
厕所里的便器皆很高档,照着人明晃晃的。非但没有臭味,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比歌厅包间的味道还清新几分。
出了厕所,侯卫东很沉稳地朝电梯走去,根本没有拿正眼瞧坐在大厅里登记的保卫,保卫也就视侯卫东如无物,连问一句的兴趣都没有。
在电梯里,侯卫东看了看楼层分布楼,唯独缺九楼地示意图,这就意味着,财政厅的首脑机关在九楼,他暗笑道:“这是真正的欲盖弥彰。”
九楼走廊上有许多花草,很安静,他看见左侧有几个门开着,便走了过去,经过一个虚掩的门,见到了正在专心写字的蒋副厅长。
蒋副厅长听到敲门声,也没有抬头,道:“进来。”
“蒋厅长,您好。”
蒋副厅长见是侯卫东,很是惊奇,他直接反应就是侯卫东又是来求自己办事的,看着祝家父子,他还是给侯卫东留了三分面子,放下手中笔,冷着脸道:“有什么事情吗?”暗道:“办公室是怎么一回事,居然就让人直接进来了。”
侯卫东笑容满面,道:“感谢蒋厅长,茂云火电厂已经将款项打了过来,这真是急时雨,要不然煤矿只能停产,一百七十名工人也就要下岗了。”接着又道:“祝书记说蒋厅长最是古道热肠,我真不知道怎样感谢。”
蒋副厅长此时正在看国务院的通报,听侯卫东说起煤矿,就想起了关于煤矿的系列简报,问道:“小侯是新管会主任,怎么还开起煤矿?”
虽然没有打招呼就来拜访,蒋副厅长地态度却比预想中还要好一些,这让侯卫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半真半假地道:“我二姐与二姐夫原来是丝厂的,丝厂破产以后,为了谋一口饭吃,只能出来做生意,现在买了火佛煤矿,才知道掉到陷阱里了,长期亏损下去,二姐夫他们只得再次下岗。”
蒋副厅长脸上神情缓和下来,却也没有笑意,道:“煤矿是好项目,今年国务院下了两个关闭整顿小煤矿的通知,态度坚决,决心很大,主要目的是扭转煤炭供大于求的状况,我估计从明年起,煤炭行情便要逐渐好转起来。”
这些消息,侯卫东都看过报纸和文件,但是他装作很兴奋的神情道:“太好了,国务院既然出了这样的政策,我回去劝二姐和二姐夫,让他们打起精神来。”
他话锋一转,道:“我听祝老爷子说,蒋厅长是围棋高手,我手里有一幅围棋。还不错,放在我这里纯粹是明珠暗投。”说着,侯卫东就将提包里的围棋拿了出来,这幅围棋地檀木盒子已经取掉,这个盒子虽然不错,但是比起围棋的价值就相差很远,他干脆换了一具最普通的木盒子。
蒋副厅长对侯卫东的举动是心知肚明。暗道:“侯卫东知恩图报,不是白眼狼。”他喜欢下围棋是出了名的,也有不少人投其所好,送来一些高档围棋,所以,将侯卫东将围棋拿出来时,并没有引起他地注意,他只是觉得侯卫东还算懂事。至于围棋如何,反而没有放在心上。
侯卫东将围棋拿出来之时,顺手就将盖子打开,送到了蒋副厅长面前。
蒋副厅长是识货之人,见到这幅棋子,眼睛立刻就亮了,这棋子他很是熟悉,是艺术品一条街胖子地东西。他最低价在十二万,蒋副厅长虽然喜欢围棋,但是还没有到花重金去买这玩意的地步,看了数次,终究没有舍得下手。
他用手摸了摸棋子,棋子传来一阵温润之感。重量也很合适,正是上乘地围棋。把玩了一会,他还是将围棋推给侯卫东,道:“东西太贵重,你拿回去。”
侯卫东已经站起来,笑道:“这是小侯的心意。蒋厅长别见外。”他退到门口道:“蒋厅长。我不打扰了,再见。”顺手就把门带了过去。
蒋副厅长见侯卫东迅速地退了出去。他不可能拿着围棋出追赶,就靠在椅子上看了一会围棋,又看了一会大门,约莫过了五、六分钟,他将另一个盖子打开,里面是黑如墨的棋子。
“茂云电厂按时付了款,等于救活了一个煤矿,得一幅围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点,他将棋子放进了抽屉里,过了一会,他又打开抽屉,拿了几颗棋子,放在桌上细细地欣赏。
“难怪祝焱很信任小侯,很大气,不错。”蒋副厅长对侯卫东印象有了明显变化。
侯卫东顺利地办完事,此时他还以为这幅围棋只值一万,根本没有想到这是一幅十来万上等玉棋子。
上了高速路,侯卫东心情还不错,很快就从岭西回到了沙州,看到距离沙州还有二公里地路牌以后,他稍为犹豫,还是开车下了高速路。停在聋哑学校门口,他给祝梅发了一条短信息,道:“我到聋哑学校来了,你说电脑有问题,我带去修理。”很快,祝梅就将短信发了回来,道:“太好了,两天不能用电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侯大哥,快点过来。”
按照祝焱地意思,祝梅是要叫侯卫东是“侯叔叔”,可是祝梅总是要叫侯卫东为“侯大哥”,而且坚决不改口,叫着叫着也就叫成习惯了。
侯卫东将车开到了聋哑学校,见杨校长与祝梅一起站在门口,祝梅穿着一条花格子地裙子,神态很安静,如果不说话,就是一个正常而清纯的小女生。
杨校长与祝梅并肩而立,他伸长脖子看着公路。九八春节,新管会给聋哑学校送了些钱物,解决了杨校长地燃眉之急,因此,侯卫东的待遇直线上升,杨校长正在操场转圈子,见祝梅提着大包出来,得知侯卫东要来,就跟着来到校门口。
说了些感谢话,杨校长露出难为情的神色,道:“每一次见面就要钱,我也不好意思了,祝梅用电脑,绘画水平以及功课都提高很快,如今这么多聋哑孩子都很羡慕,学校也想办一个电脑室,我向教委申请,没有同意,说是沙州一中也是今年才配上电脑,让聋哑学校等一等。”
“聋哑学校的孩子不同于正常人,可怜啊,都怪我这校长没有本事,弄不来资金。”
侯卫东道:“需要多少台电脑。”
“四十台。”杨校长也觉得自己狮子大张口,可是为了学生们,他还是厚着脸皮求援。
“这样,我争取找几家企业来赞助,四十台电脑不是小数目,可能要费一些时间。”
杨校长见侯卫东如此爽快,大喜过望,道:“敢情好,敢情好,我代表全体聋哑孩子们谢谢你。”
侯卫东就给祝梅作了几个简单手势,然后祝梅便上了车。
看着一溜烟开走地小车,杨校长抚了抚没有留下几根的头发,感叹地道:“要是昌全书记的子女也是聋哑孩子就好了。”
祝梅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她将电脑放在怀里,这台电脑给她带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昨天突然坏了,她觉得六神无主,度日如年,给侯卫东发了无数条短信,终于将他盼了过来。
此时,侯卫东在开车,也没有时间看短信,她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车辆在繁忙的街道穿行,她突然想起了在网友“风之子”,暗道:“风之子说,人生就是交响乐,交响乐是什么,很复杂的音乐吗?”她从小就失去了听力,习惯了无声的世界,她根本无法想象“声音”是什么?是风吗、是水吗、还是天空中的闪电?
身旁地侯大哥,总是一本正经的,没有风之子幽默,也不会“音乐”,这让她感一阵遗憾。
侯卫东将车停在一家大型的电脑店里,做了一个手势,便与祝梅一齐下车。
将电脑送到维修店里,需要两个小时才能修好,这台电脑是祝梅最好的朋友,没有了电脑和网络,通向外部世界的大门便关闭了三分之二,因此,祝梅很在意此事,听说要两个小时,她甚至有些等不及的感觉。
小店不大,就是些电脑器材,店主是年轻矮小伙,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左右,戴着厚厚的眼镜,嘴唇上一圈小胡子,其实也不算是胡子,就是一圈淡淡的绒毛。他其貌不扬,但是手脚倒也麻利,三下五除二将电脑拆开了。
侯卫东随口问道:“这是你的店吗?”
“技工校毕业又不包分配,我们只能摆个店找碗饭吃。”
“生意好吗?”
“现在用电脑的人多起来了,勉强还能维持着。”小伙子说的是谦虚话,他从六家亲戚哪里借钱开了这个小店,原本想慢慢地熬着,没有想到这个店生意好得很,一年多时间,成本就收回来了,如今存款也到了五位数。
祝梅自然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她站在侯卫东身边,两只手指飞快地滑动着,如被小朋友追赶的广场鸽一般,灵活得让人看不清楚。
侯卫东为了与祝梅通话,一直将手机握在手里,看了短信,他没有祝梅的手上功夫,便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上面写道:“二个小时就能修好,你别担心。”
那个小伙子先被祝梅手上功夫吸引了,并没有意识到祝梅是聋哑人。只是觉得这个小女孩很浪漫很漂亮,见到侯卫东的行为,小伙子才明白眼前这个清纯漂亮的小女生是聋哑女孩,不禁在心中大叫着遗憾,道:“这么漂亮地女孩,怎么就是一个哑
他初中毕业考了技工校,十九岁毕业,现在也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龄。正是对异性充满着好奇的时候,虽然明知眼前的小美女是聋哑人,却是禁不住还偷着眼看着祝梅。
祝梅并没有关注到这个小伙子,她更关心电脑。、
侯卫东用笔写道:“时间还早,听说沙州开了德克士,是洋玩意,我请你去吃一顿。”
德克士的东西完全不对侯卫东的脾胃。而祝梅则吃得津津有味,鼻尖还微微有些汗水,她的脸正对着一台电视,里面有一位港台歌星模样的人正在载歌载舞,两个与她同龄地女生站在电视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
祝梅看到这一幕。桌上的美食立刻没有了味道,通过上网,她知道了这个世界有歌星,还有追星族,而她却永远与这些绝缘,在学校之时,大家都是相同遭遇,她心情倒也平静。此时见到专心看着电视的同龄人,这种巨大的差异突然间就破坏了好心情。
她立刻又陷入了时常会出现的压抑与沮丧之中。
侯卫东并没有注意到祝梅的心理变化。他早就将眼前的食品吃完,听着音乐,心思开始胡乱游走,一会是与蒋副厅长见面地情景,一会是火佛煤矿。一会又是下一步的打算。
祝梅站了起来。她手指飞动,发了一条短信息:“我不在呆在里面。”很快又发了短信出来。“我想坐车到高速路上去。”
侯卫东这才注意到祝梅的神态有些不对,他对祝梅很有几分怜惜,听了她的要求,不忍心拒绝,点点头,便去开动车辆。
在上高速路前,祝梅给侯卫东又发了短信,她让侯卫东将车辆的天窗打开,侯卫东不明所以,依着短信就将天窗打开了。他们是朝着岭西方向开着,开了十来分钟的样子,祝梅站了起来,她推开天窗,站了起来。
侯卫东吓了一跳,他在开车,无法与祝梅通话,便将车慢慢地朝右靠,最后停了下来,他拿出小本子,在上面写道:“这样危险,下来。”祝梅发了短信:“我喜欢,不会有公开。”
侯卫东见祝梅很固执,只得又将车启动,不过却将速度慢了下来。
迎着不断刮来地风,祝梅头发飘扬着,她张大嘴,使劲地喊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眼泪水一串一串往下掉,又被风吹到耳朵边,然后化作一颗颗晶莹的露水,直接飞到了半空之中,碎成小粒,不见了踪影。
“迎着风,大声的呼喊,便能发泄心中的不快。”这是网友“风之子”教给祝梅的方法,今天她就要想试一试。
在沙州的电脑维修店里,小伙子已将电脑修好了,其实这个电脑只是程序出了点小问题,但是他却是大动干戈,电脑拆掉,目的是要让顾客付更多的钱。等到侯卫东和祝梅离开,他很快就将电脑装好,重新安装了几个应用程序,电脑就恢复正常了,他高兴地哼着小曲,用“没有共产党没有新中国”地调子唱起“轻轻松松赚了五百块”。
此时店里正好没有事,他打开自己的电脑,又进入聊天室,他地网名就是“风之子”,见到“快嘴小梅”的名字灰白一片,这意味着小梅没有在线上。
“快嘴小梅”是一个很调皮的小姑娘,他以“风之子”的网名和她聊了近半年了,两人几乎每天都要聊了一、两个小时。
“风之子”个子矮,其貌不样,在现实生活中毫不起眼,他从内心深处颇为自卑,仍然没有谈过恋爱,遇到了“快嘴小梅”,他的爱情之火被点燃了,加上从谈话内容来看,快嘴小梅是没有太多社会经验地小姑娘,于是他信心倍增,几次约小梅见面,小梅都用各种借口推辞了,这让“风之子”即甜蜜又苦恼。
侯卫东在高速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要接近岭西省高速道口之时,突然后面警灯闪烁,一阵威严地声音在蓝鸟车后响起,“前面站着的人,坐回到车里面去。”这是高速路管理处地警车,例行巡查,见到有人站在天窗前,便追了过来。
祝梅站在天窗前吹了一个小时的风,眼泪干了,心情愉悦起来,她自然听不到后面的警车的喊话声,依然趴在车窗前,尽情享受着速度带给她的愉悦,她仿佛是打破了笼子的小鸟,尽情地在蓝天中飞翔。
侯卫东听到了后面的喊话声,他慢慢地靠边停车,用手拍了拍祝梅的腿,又在小笔记本上写了“快下来,警察来了。”
警车停在了蓝鸟车后面,下来了一个年轻警察,他满脸是怒气,用手拍了拍引擎盖,道:“下车,把驾驶证拿出来。”他走到车窗旁,眼睛看着车里面的小女孩子,这个小女孩子模样、穿着都很清纯,倒不是怪模怪样的小太妹。
警察倒有些意外,他态度好了一些,对祝梅道:“你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祝梅只知道警察在跟自己说话,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就微微笑了笑警察这才看了一眼驾驶员,又看了看手中的驾照,有些惊奇地道:“侯卫东。”侯卫东认出此人是沙州学院法学系的师弟,比自己小三级,新生刚报到不久,就主动跑到纠察队来报名,因此印象颇深,他笑道:“王彬,好久不见,在高管处工作?”
王彬把驾驶证还给了侯卫东,笑道:“师兄,听说你在益杨当开发区主任了,混得不错嘛。”聊了几句,他道:“师兄,什么时候当了大官,别忘了提携小兄弟,在我们历届师兄中,我最看好你。”
侯卫东经常上高速路,便要了王彬的电话,分手之手,道:“师弟,以后多联系,到了益杨来找我。”
回到了沙州,取回了电脑,祝梅飞快地发了一条短信,道:“学校洗澡时间是五点半到六点,我要找地方洗澡。”侯卫东见祝梅早已变成了大花猫,道:“那到我家去吧。”
在沙州百货买了全套衣服,祝梅跟着侯卫东到了新月楼,祝梅洗澡的时候,侯卫东就在外面看电视,手机又响了起来。
“侯主任,我是杨柳。”杨柳在电话里犹豫片刻,还是道:“侯主任,你跟季书记很熟,能不能帮个忙,我不想在新管会工作了,
“怎么回事?”
杨柳道:“昨天组织部下了文件,任命易中成为新管会副主任,易中成对我有成见,我不想在新管会工作了。”
易中成曾经是新管会办公室主任,杨柳是副主任,侯卫东主政新管会以后,便将易中成踢到了没有什么职能的研究室去了,杨柳成了侯卫东的得力助手,为了此事,易中成对杨柳很是看法。
侯卫东对这些事情是心知肚明的,他没有多问,道:“你想到哪个部门,随便挑,季书记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杨柳没有想到侯卫东这么爽快,眼窝子一热,泪水差点出来了,她道:“侯主任面前,我就不想隐瞒了,既然要调动,能不能调到沙州去?”
杨柳在电话里还想解释,侯卫东打断道:“我知道了,如果市委市政府去不了,就到市级部门去,只是没有职务了,愿不愿意?”
杨柳道:“我这个办公室主任算什么职务。”
“好,明天我给你正式答复。”在新管会,杨柳是最得力的助手,她现在事情与侯卫东也有些牵连,所以,侯卫东毫不犹豫答应了杨柳。
(第三百四十七章完)
放下电话,在客厅里坐了一会,祝梅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头发用浴巾包着,一张清瘦的脸略有些苍白,她进到客厅,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手机,她给侯卫东发了信息:“我饿了,今天晚上吃什么。”
这个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孩子,由于天生的聋哑而和现实社会有天然的隔绝,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清丽。
侯卫东视线从祝梅脸上一晃而过,拿出笔记本,写道:“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能吃辣的吗?我请你吃重庆江湖菜。”祝梅点点头,手指飞快地在在手机上跳跃,发了短信:“我没有吃过重庆菜,今天去试一试。”
沙州到处都能看到重庆菜,侯卫东在离新月楼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装修还不错的中等餐馆,要了一盘南山辣子鸡以及几个家常菜。
南山辣子鸡,里面的花椒和辣椒比鸡肉还多,切得很小的鸡块就藏身于辣椒的森林中,要用筷子使劲翻找才能得手,不过这菜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又麻又辣,与重庆水码头的气质接近。
祝梅在十几年的人生里,和温室里的花朵相差不多,随着年龄增长,她也有看看这个世界的愿望,今天跟着侯卫东出来玩了半天,算是很大胆的行动,她吃了一会辣子鸡,被辣得直哈口,鼻子上便有了一颗颗汗珠子。正吃得高兴,门外一百多米处忽然传来了轰地一声大响,饭馆里的玻璃被震碎了不少,侯卫东和祝梅坐在餐厅靠里位置,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这等惊天动地的大响动,还是让侯卫东吓了一跳。
祝梅似乎也无意识地朝门外看了一眼。
很快,警笛声大作,警察们拉起了警戒圈。将爆炸处包围了起来,侯卫东的蓝鸟停在餐馆旁,幸好一辆大客车挡在前面,没有受到伤害,而那辆大客车一侧车窗尽碎。车厢也被严重变形。
侯卫国也赶了过来,他身着便衣,冷着脸在外围转悠,先是见到熟悉的蓝鸟车,又见到站在人群中朝爆炸处张望的侯卫东,看到他身旁站着一位削瘦的女孩子,暗道:“这个女孩子是谁,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等看明白是爆炸案,再看看好几辆被炸得乱七八糟的车。侯卫东倒吸一口凉气,暗叫侥幸,又见到大哥疑惑的眼神,他连忙解释道:“这是祝书记地女儿,聋哑学校的。”他又在笔记本上写道:“这是我大哥。侯卫国。”
“侯大哥你好。”祝梅发短信的速度让侯卫国也开了眼界。
侯卫国向祝梅点点头,又对侯卫东道:“你赶紧开车离开。发生了一起爆炸案子,幸好没有死人。”
看着围观的人群,侯卫东道:“怎么在沙州也有人搞起了爆炸。很时尚,不过与国际势头接轨也要分项目。”
侯卫国低声道:“我估计是磷矿的事情,为了抢磷矿资源,几个大矿老板手下都养得有闲人,和黑社会差不多。”
对磷矿地事情。侯卫东多少也知道一些。在沙州与茂云交界的连绵群山里盛产磷矿,储量不大。这几年煤矿行情走低,磷矿行情却一路走高,在沙州城内开高档车的,多数都是山边来的磷矿老板,这些前几年还穷得叮当响的山区老板,一觉醒来,就可以开宝马奔驰了。
也应了那句古话,祸福相依,由于磷矿太找钱,这些老板便被各色人等盯住了,麻烦事情不断,侯卫国看到被炸车是宝马车,便明白是磷矿老板。
“前几天茂云几位领导还到了沙州,座谈关于磷矿的事情,祝书记也参加了会议,我在做保卫工作,他还与我握了手。”侯卫国看了一眼祝梅,道:“祝书记在茂云是三把手,你现在这种情况,还不如去投奔他。”
侯卫东道:“再等等吧,茂云情况复杂,等祝书记地位稳定以后,我再过去不迟。”
将祝梅送回聋哑校,已是傍晚时分,在校门口,祝梅发了短信:“今天是美好的一天,谢谢大哥哥。”
带着祝梅玩了一天,侯卫东心情很轻松,但是身体却有些乏了,回到新月楼,就开始泡澡,泡着泡着,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当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以后,祝梅无意识地向爆炸方向看了一眼。
“难道祝梅还残存着一些听力吗?是否还有治愈的希望。”侯卫东随后又想起祝焱似乎也提过此事,但是随后又在心里想道:“祝焱是何等精明地人,蒋院长又是医术很好的大夫,如果祝梅还能治好,肯定早就治了。”
从星期一开始,侯卫东一直就在岭西和沙州,到了星期五,他才回到了益杨县。
当他身影出现在科委办公楼,留守在办公室的宁主任打了一通传呼,在外面或逛街或是回家睡觉的同志们纷纷偷偷摸摸地回到了科委。
侯卫东把修建农业科研基地的事情交给了周永泰,将机关日常工作交给了宁主任,他乐得清闲,回来之后见到机关现状,也不怎么管,悠然自得地喝茶看报。
“粟哥,我是侯卫东,今天晚上有空没有,我请你吃饭?”
粟明俊笑道:“你下了决心吗,是否要调回沙州?”
侯卫东直言不讳地道:“我暂时按兵不动,不过想请粟哥帮忙,新管会的办公室主任杨柳,她想调到沙州,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他补充道:“杨柳是我提拔的干部,如今在新管会过得很不顺心,想换个环境。”
粟明俊沉吟地道:“我听市委办公厅想招人,杨柳是女的吗,写文章如何?”
“她是大学毕业生,很优秀的办公室主任,和我一批公招的。”
粟、侯两家人打交道也有好几年,侯卫东甚少开口,所以粟明俊也没有打官腔,道:“晚上我去约市委常委、秘书长黄子堤,只要他点头,这事就算办成了。”他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黄子堤还是副秘书长之时,两人关系不错,互相帮过忙,所以粟明俊有把握约他出来吃饭。
侯卫东高兴地道:“粟哥能把黄秘书长约出来,太好了,我以前跟着祝焱也拜访过他,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他主动交待了这个情况,免得到时粟明俊到时候会有想法。
“你认识黄秘书长,这更好办了,我先把杨柳的情况给黄子堤介绍一下,晚上你将杨柳带来,就算是面试了。”
杨柳听晚上要与沙州市委常、秘书长黄子堤和组织部常委副部长粟明俊见面,紧张起来,道:“侯主任,我担心过不了关,心里没有底。”
侯卫东就说了一句以前在上青林经常的话:“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大家都是人,不要怕这些当官的。”杨柳跟侯卫东也有一年多时间,甚至从来没听见他说粗话,此时突然听到侯卫东了一句粗口,心里反而踏实起来。
晚餐很正式,就安排在了沙州宾馆,侯卫东和杨柳最先到达宾馆,侯卫东道:“杨柳,今天晚上的费用你别管。”杨柳道:“为我办事,怎么能让侯主任破费。”
侯卫东道:“如果靠工资吃饭,能请几次客,你别跟我争了,我好歹还能够报销。”虽然火佛煤矿让侯卫东经济上压力不小,可是请客吃饭这种事情,对于他来仍然是小事,他是不会拿到科委去报帐,只是口头上这样,以免杨柳会有心理负担。
杨柳也不再争,道:“谢谢侯主任关心了。”
黄子堤与粟明俊一起来到沙州宾馆,见到站在门口迎接的侯卫东,握了手,笑道:“侯卫东,怎么祝书记调走了,你就不到沙州来了,我还想到茂云去看看祝焱老弟,又抽不出时间,等到这阵子忙过了,侯陪我到茂云去。”
粟明俊见黄子堤很高兴地样子,便知此事基本成功了,他介绍道:“这是杨柳,益杨新管会的办公室主任,与侯卫东是同一批公招的大学生,笔头子功夫很不错,综合协调能力很强。”他当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多年,观察人的本领还是不错的,从杨柳的气质、相貌与表情,他判断出杨柳的性格特点,和真实情况相差不多。
黄子堤对杨柳就很有些领导的架子,他慢条斯理、似笑非笑地道:“到市委工作对人的素质要求很高,如果素质达不到,你自己会很感到日子难过,为了对组织负责,也对你本人负责,我得考考你,你找个安静地房间,将我们几个见面的事写一个简报,半个小时,够了吧。”
他这个题目,看似简单,却基本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综合素质,一看文字功底;二看逻辑思维能力;三看提炼能力,这个提炼能力是市委很重要的一项能力,因为许多会都是正常工作会,市委秘书却要从这些平凡琐事中找出发光点,这也是一种能力。
在新管会时,易中成时常闹情绪,大文章一概不愿意承担,所以这一年来,新管会大文章多是出自杨柳手笔,杨柳底子不错,又在工作中得到了切切实实锻炼,她对于黄子堤突然提出的考试,并不太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