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记者,记者证拿来看看。”
王总是标准的包工头形象,肚子如大山一样高高凸了出来,他用略有敌意的眼光看了记者证,在归还的时候,愤愤地道:“记者不是好东西。”
刘瑞雪和杜成龙脸色就难看起来。
王辉将记者证收回来,他并没有生气,道:“王总对记者有成见吗?”
王总就是马有财的小舅子,他是那种“面有猪相,心头嘹亮”的人,粗鲁在表面上,其粗鲁就如解放军头的草,很好地掩盖了精明一面,这个招术他用了许多年,屡屡奏效,他高声地道:“前一段时间,钢材脱销了,买不到钢材这房子建个狗屁,xx巴记者就拿这事来做文章,弄得我在新管会差点下不了台。”
抱怨了一通,王总手抚着皮带,道:“你们是省报记者,肯定比三流小报记者水平高,希望你们实事求是反映问题,不要听风便是雨,我叫什么名字,这是名片,我是粗人,说话不好听,你们是文化人,也别见怪。”
三人颇为郁闷地上了车,刘瑞雪道:“王主任,怎么情况与政协报的文章全是拧着的,新管会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这一次到益杨采访,省报并没有提前通知沙州,王辉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的行踪早就被新管会掌握,自然也不会疑心这是新管会故布之局。他道:“粟家豪这人我认识,他是沙州中学语文教师,文字很棒,人品也不错。我相信他不会乱写,我们在益杨采访结束以后,再到沙州与他见一面,同一个事物,哪怕是阳光直射着的事物。也总有阴暗面和阳光面,关键是看问题的角度。”
此时三人已经饿得不行。王辉看了表,道:“好事不在忙上,我们马上回益杨县城,休息到三点钟,刘瑞雪和杜成龙到新管会,进村入户。了解一手材料,晚上汇总材料。明天上午到新管会去采访,下午回沙州与粟家豪见面。”
新管会办公室,各方面情况都汇集到侯卫东办公室。
侯卫东道:“省报这三个记者工作很细心,章主任,你估计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想,道:“他们三人工作比较务实。下午应该要到社员家里去。”
“我们要掌握主动权,今天下午继续在宾馆前面守株待兔,让杨柳去,章主任提前到粟家村去,争取下午在村里面与记者不期而遇。”
由于美国大片广泛传播,大家在欣赏大片地同时,也偷学了几招跟踪方法,当三位记者走出宾馆之时,侯卫东那辆皮卡车便悄悄地跟上,王兵对杨柳笑道:“你放心,他们绝对发现不了,到了南门口上,就可以给章主任打电话了。”
当省报王辉普桑确实无疑地走进了南郊小公路,杨柳就用借来的手机给章湘渝打了电话,四点钟左右,章湘渝成功地与刘瑞雪和杜成龙不期而遇。
刘瑞雪悄悄地给留在益杨城的王辉打了电话,“我和杜成龙采访了四家农户,现在遇到了新管会一位副主任,他邀请我们到新管会,去不去?”
王辉正在县人民医院,政协报文章说有六位村民受伤住院,但是并没有说明是什么伤,他特意要过来核实。
人民医院,蒋院长恰好是值班院长,祝焱原本就是新管会始作俑者,她自然是站在了祝焱一方,给值班医生打了电话,很快,粟家村六个人的病历和新管会易中成的病历被送了过来。
“我听说是六个人,怎么是七人。”王辉接过蒋医长递过来地病历,依次翻着。
“六个村民,一个新管会干部,七个人住院,六个村民都出院了,新管会干部还在住院治疗。”
王辉没有多问,接过病历仔细翻看着,村民都是软组织损伤,而新管会易中成则缝合了十六针,他暗暗吃了一惊:“政协报上根本没有提到这事情。”
蒋院长从医生的角度道:“村民应该是在抓扯过程中受地伤,新管会那位干部是被石头砸伤的,那些村民下手也太狠了,把人往死里整,现在六个人的医药费都还挂在帐上的,还是县里打的电话。”
王辉抄着病历上,随口道:“农民的根本在土地,有了土地也就有了生活保障,农民如果没有了土地,连退路也没有了,他们有过激行为就不难理解了。”
蒋院长抢白道:“农民失去了土地也不能出手伤人,被打地干部也是人,也是孩子的爸、父母地儿子,如果他被打死,家庭的顶梁柱就倒了,让全家人怎么过生活。”
王辉道:“打人的方式当然不对。”这时,刘瑞雪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沉吟了一会,道:“既然遇到了,我们就到他们办公室去,反正迟早是要见面的。”
五点钟,侯卫东在新管会小会议正式与三位省报记者见面,他故意端了端架子,让章湘渝陪着王辉等人聊了一会天,这才端着茶杯、拿着笔记本走进了会议室。
侯卫东看着三位神交多时地记者,很热情地道:“稀客,真是稀客,没有想到省报记者能到新管会来采访,不甚荣幸。”
章湘渝介绍道:“这是新管会党组书记、主任侯卫东。”
王辉手里的新管会资料已经过时了,资料上还是杨大金为主任,张劲是常务副主任,他没有料到新管会一把手这样年轻,道:“我是岭西日报的记者王辉,这两位是我地同事,刘瑞雪,杜成龙。”
侯卫东坐下来以后,给王辉、杜成龙递了烟,道:“王记者到新管会来采访,是大好事,我们欢迎。”
他高声对章湘渝道:“章主任,这两天你把手里的事停下来,全程陪同王记者一行,即要当好导游,又要当好服务员。”
不等王辉等人说话,又高兴地道:“王记者,新管会虽然做出了一些成绩,但是距离组织要求和人民希望还有很大的差距,没有想到省报记者会为了这一点成绩来进行宣传,我代表新管会全体干部,三万六千人民,衷心感谢王记者、刘记者和杜记者。”
杨柳适时地就拿出新买的相机,对着记者们一阵闪光。
王辉、刘瑞雪和杜成龙面面相觑。
刘瑞雪在心里一阵嘀咕,“敢情新管会还在想着美事。”
王辉解释道:“我们这一次到益杨是岭西日报安排的系列调查活动之一,益杨只是其中一部分,谈不上宣传。”
侯卫东很是热情地打断王辉的话,道:“系列调查能到益杨新管会来,我们已经感到很自豪了,请各位朋友先参观展览室,这样就对新管会有直观印象。”
在场的新管会所有官员都站起来,侯卫东道:“请省里领导来参观县级新城管理委员会,请多提宝贵意见。”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热情洋溢的新管会诸位干部,三位记者就侯卫东等人进了展览室。
这是正科级新管会的展览室,却远远超出了正科级水准,尽管新管会正式的详规还没有出来,侯卫东为了更好宣传新管会,也为了向企业家们展示新管会的未来,还是按照初设方案高标准做了这个展厅。
侯卫东等人专门找来了沙州最大的广告设计公司,数易设计图,搞出了这个展厅以后,祝焱等领导又提出修改意见,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能顶着诸葛亮,花了很多心思的展厅,无论是思路、灯光以及现代技术采纳上,至少达到省一级展览厅标准。
当背景音乐响的时候,大沙盘上灯光逐次亮起,侯卫东手拿着遥控笔,亲自进行讲解,他到新管会时间不长,但是对展厅每个细节了如指掌,介绍起来绘声绘色,极具感染力。
刘瑞雪原本对这位年轻的新管会一把手带着几份轻视,听完介绍以后,不由得刮目相看。
王辉明白,新管会态度越热情,他手中笔就越容易被软化,他趁着侯卫东稍为歇息之时,抢先插话,并且是直接进入主题,道:“新管会面积约六到七平方公里,建成以后,有多少农民将失去土地,失去土地以后,他们将如何生存?”
话已开口,他就不想留余地了,道:“不管是为了发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都不能让农民来承担改革的代价了,漫长的农产品价格剪刀差,农民已经默默承受了发展的代价,新一轮改革,不能以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来取得进步,这是不人道的行为。”
展览厅里格外安静,按通俗说法,掉个针都能听见声音
侯卫东通过段英提前知道了省报的行动,他如在大学参加辩论赛一样,作了充分准备,早已胸有成竹,道:“我们国家的行政体制是国务院、省、县、乡四级体制,益杨新管会是县政府的派出机构,勉强能算得上乡一级,乡一级政府没有制定政策的权力,无论历史上存在的剪刀差还是现实改革中出现的诸多问题,都不需要新管会负责,新管会只做与其权责相符合的事情。”
“说得再具体一点,新管会的成立是经过岭西省同意的,在国务院也备了案,征地手续是合法的,我们作为最基层部门,只对自己所征地农民负责任,并不对历史负责任。征用土地以后,如何保障农民如何生活,我们在政策范围内制定了五条保障措施,尽最大可能保障失地农民的生活。”
王辉道:“能否看一看这方面的资料。”
侯卫东吩咐一声,杨柳将新管会与粟家村的座谈记录拿了过来。
王辉一边看,侯卫东在一边补充道:“除了当时讨论的几条,还要加上县政府提出来的两条要求,一是村民可以组建施工队伍,原则是土建部分按照市场价拿给当地村民;二是鼓励被征地村民子女读益杨职校,凡是读职校的,将部分免掉学费。”
等到王辉看完,侯卫东道:“城市化道路,其实也是我们国家发展的必由之路,帮助村民向居民转变。也是新管会的职责。”
王辉转换了一个角度,又问道:“岭西五十多个县,差不多每个县都有开发区,占了大批良田熟土,而现阶段项目和资金都是稀缺品。必定大部分开发区都难以成气候。如今新管会大片土地被征用,我估计在两平方公里左右。但是在建项目很少,准确来说只看到两个,大量土地天天晒太阳看星星,杂草长得如小树林,我不知道益杨县委县政府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这只是暂时问题,目前广东秀云药厂、沙州啤酒厂已经进驻沙州。与岭西轴承厂签定了协方,这三家企业都是规模以上企业。我相信,随着岭西高速路的开通,进驻益杨地企业会越来越多。”
侯卫东自信地笑了笑,“还有一个好消息,在岭西省和沙州市的帮助之下。益杨县政府将与省发展银行进合作,由发展银行提供十亿货款,整体开发新管会。我现在担心是将来入驻企业多了,征用土地不能满足需求,晒太阳看星星现象将永远成为过去式。”
刘瑞雪心道:“这位年轻人口才不错,与王辉倒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而且从目前来看,政协报上的文章,也只能算是一面之词。”
侯卫东是新管会主人,自然不愿意与岭西日报这种大媒体争论,虽然说道理越辩越明,但是在很多情况下,赢了道理却是输了感情,基本阐明了观点以后,他道:“王记者,有了这条新高速路,益杨到沙州也就半个小时,到岭西也就一个半小时到二个小时的路程,益杨新管会已经有了相对优良的发展条件,我坚信益杨新管会应该能够成功。”
他诚恳地道:“新管会是永远对媒体开放地,王记者愿意看什么资料,愿意到那一家企业,那一个农户,我们都欢迎和全力配合。我建议新管会可以作为王主任的观察点,你可以留一张照片,一年时间,益杨新管会肯定要发生巨大变化。”
王辉追问了这么久,见这位年轻领导始终不急不燥地侃侃而谈,而且还言之有物,也就松了口,笑道:“我在岭西去地地方也不少,很少遇到对媒体这样开放的领导了,如果所有领导都象侯主任这样,媒体的春天就不远了。”
“这是办公室主任杨柳,暂时充当联络官,有什么需要直接找他便是。”侯卫东又对杨柳道:“杨柳,你这个联络官要尽心服务,为王记者一行提供最好的条件。”
一边说,他一边看表。
杨柳立刻明白了侯卫东的意思,对王辉道:“王记者,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吃便饭。”不等王辉推辞,杨柳又道:“我们不吃大馆子,城郊附近有一家鱼场,吃农家饭。”
侯卫东紧跟着道:“王记者,吃顿便饭,不违反原则吧,尝尝益杨农家风味,也算是深入基层。”
“我们还有
就不耽误你们更多时间。”
杨柳道:“不能走,我们还有一肚子苦水要向王记者说。”杨杨原本就娇小,挡着王辉的路,很有些小女人态。
王辉这个四十多岁地大老爷们,在她面前拉不下脸,结果在新管会诸人连劝带拉之下,王辉也想再深入地与侯卫东谈一次,也就同意一齐吃晚饭。
晚餐地点距离新管会并不远,这是一个五十年代的三级小水库,位于一条小山谷前端,面积并不宽,平均深度却达到六、七米深,由于水寒,农户不愿意在里面网箱养鱼,在遍地网箱养鱼地九十年代,这倒里算一块干净水体。
山风掠过湖面,带来丝丝凉意,空气中负氧离子含量远比县城里高,让张辉觉得浑身舒泰,侯卫东并没有紧跟在张辉身后,而是自得其乐,拿起鱼杆,道:“老杨,你喂老窝子没有?”
老杨是内陆地区的水上人家,常年都在湖边,脸色黑黑的,提了一个小桶,里面装着小颗粒的煮熟红苕以及其他小料,他抓起来往水里丢,红苕和小料进入水里,荡起了一圈又一圈波纹。
侯卫东听到刘瑞雪、杜成龙都称呼王辉为王主任,他手里拿了两根杆,也改变了称呼,道:“王主任,天还没有黑,还可以钓几杆,来过把瘾。”
老杨站在岸边,帮着刘瑞雪的鱼钩上挂蚯蚓,然后叉着腰道:“水库时都是清水鱼,最多喂点粮食,比池塘里地鱼好吃得多。”他伸出手,拿三根手指比划着,“里面都是土鲫鱼,三指宽。”
王辉是半个钓鱼爱好者,见水面清澈,就来到侯卫东身边,两人举着杆站在水边,自然而然地把距离拉近了不少。
“侯主任是当兵回来,还是大学毕业。”
“我是沙州学院法学系的。”
“原先在哪里工作?“
“毕业后,就在一个乡镇工作,后来调到县委办,去年才到了新管会。”
两人聊了一会家常,侯卫东推心置腹地道:“王主任在展览厅的话很有道理,在内地,项目和资金总是稀缺地,按照资本的特性,它一定会自动寻找最适合的地方。”
王辉明白其中意思,道:“一句话,各地建开发区就是为了筑巢引凤。”
“对,现在各地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建开发区必然选择,对城郊的侵占也是必然,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新管会对农民的安置在全省都算得上很不错。”
王辉作为省报资深记者,全省基本上跑遍了,在心里也认同侯卫东的观点,只是他的层次更高一些,道:“中央每年用GDP给各省排座次,各省也用GDP给各县排座次,GDP以及地方财政收入决定着领导的升迁,这些就是政绩工程、面子工程,各县在这个指挥棒不顾自身情况,大搞开发区,拼命招商引资,带来了环境污染、农民失地等各种社会问题,迟早会就得不可收拾。”
侯卫东道:“引入竞争机制,从客观上能够促进各地经济发展,这种机制毕竟比一团死水要好,相比以前也算是进步,毕竟有比较硬的指标。”
王辉道:“我没有这么乐观,持怀疑态度。”正说着,他看到水面浮子猛地沉了下去。
“咬钩了。”他指着水面上浮子,大声喊了一声,侯卫东早已看得清清,迅速往上一抖,一条鱼儿被带出了水面,正是三指宽的鲫鱼。
很快,王辉也钓起了一条鲫鱼。
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天色暗黑下来,大家纷纷收杆,王辉钓了六、七条鱼,加上侯卫东钓的,共有十来条鱼,提在手里沉甸甸的,看起来很有成就感。
三人在水库边吃过晚饭,回到宾馆,又集中到王辉房间。
“原本想找一支麻雀来解剖,找出开发区存在的问题,从今天调查的情况来看,益杨新管会并不是好典型,没有突出的问题,也没有突出的成绩。”
刘瑞雪道:“我也觉得益杨新管会没有典型性,挖不出有深度的稿子。”
王辉想了想,道:“开发区问题是报社的重点课题,我们开了头就不能放弃,下一步暗访临津县、吴海县。”
二天,王辉等人在宾馆大厅里见到了新管会办公室主柳带来了最新印刷的新管会宣传册,另外还有益杨明前茶和上青林望日村风干野鸡。
这些都是上好的土特产,不是现金,王辉略为推辞,便也收了。
侯卫东最初想送些红包,又担心直接送钱恐怕会引起反感,商量之后,便改为土特产,即表达了感情,又显示了新管会问心无愧。
杨柳代表新管会将王辉送到了益吴公路口,分手前,她特意要了王辉等人的电话。
侯卫东此时已经明白了王辉意图,他是吴海县人,对那边的情况很熟悉,知道其开发区运营情况除了土地大片抛荒问题,污染还特别严重。他原本想提醒任林渡,已经拨打了两个电话号码,转念又想道:“省报记者既然是来调查问题,就让他真实地看一看各地开发区真实情况,免得把新管会当成靶子来打。”
“何况任林渡只是委办副主任,并不是开发区主任。”想到这里,侯卫东便放弃了打电话通报情况的念头。
侯卫东给段英打了电话,准备表示感谢,段英正在编辑室谈事情,低声道:“我还有事,等一会给你打过来。”等了五、六分钟,段英就把电话回了过来。
侯卫东也没有隐瞒,将对付王辉的小方法给段英讲了,段英捂着嘴笑个不停,道:“以前总认为你一本正经干大事,没有想到肚子里也有这么多花花肠子。”笑过之后,又道:“王辉是资深记者。带队采访例不空回,这一次在益杨没有挖到炸弹,恐怕其他几个县要受到牵连。”
侯卫东当时并没有重视段英所说,十几天之后,段英所说变成了现实。一份《开发区到底要去往何方》便出现在岭西省《要情通报》之上,并且加上编者按。岭西省委书记当即批示:“开发区过多过滥的问题,各地务必要引起高度重视,近期省委将对开发区进行检查,符合条件的将优先扶持,不符合条件的则立刻关闭,还田与民。”
在王辉文章中。特意提到了益杨新管会在保障失地农民生活上地五点做法,正因为此。益杨新管会在第一时间接受了省级检查组,恰好此时益杨县政府与发展银行正式签定货款合同,检查组受邀出席了签字仪式。
检查组对益杨新管会印象不错,一致认为益杨新管会是符合要求的,只是向省里提出了合并“益杨新管会与开发区”的建议。
省里检查组分为八组。一个星期就半全省开发区走遍,最后,以省政府的名义关闭了十六个手续不全、规模偏小、交通偏僻的开发区。新管会则继续保留。
秦飞跃得知这个消息,心里也就犯了难,开发区与新管会合并,则意味着两套班子要合二为一,他了解侯卫东与祝焱地深厚关系,不敢与之竞争,痛快地向侯卫东表了态,同时积极找关系活动。
侯卫东在新管会任上刚刚上路,自然也不愿意将一把手位置拱手让人,当检查组提出建议以后,他立刻赶往岭西省委党校,向祝焱汇报工作。
祝焱在党校天天坚持运动,一律不喝酒,即使有推不开的应酬,就只喝红酒,几十天下来,他原本略有规模地肚腩不知不觉消了下去。
听了侯卫东汇报,他道:“省委检查组建议很好嘛,我离开益杨之前,也曾经有这个想法。”
“新管会与开发区合并以后,两区实际上就连为一体,西南部新管会高科技园与开发区可以成为新管会工业园区,靠近高速路这一部分土地,则可以将银行、医院、学校、商贸中心和高档住宅区集中在一起,这样城市功能分区就很明确,中等城市的骨架子也就搭起来了。”
侯卫东明确地汇报了自己的想法:“新管会与开发区是同级单位,现在合二为一,就要重新任命班子,我刚刚上路,还想继续干下去。”
祝焱心中有数,轻描淡写地道:“这事你不用考虑了,现在只管抓工作,工作出了成绩,自然就有了位置。”
正说着话,手机嘟嘟响了数声,他拿出来看了一看,脸上露出些笑意,他递给了侯卫东,乐呵呵地道:“这个小家伙,一天要给我发好几条短信过来。”
这是一条很时尚很诙谐的短信:“果农发现一小孩在偷苹果:小捣蛋,你等着,我要去告诉你爸爸!男孩抬头向树上喊道:爸,下面有人找你。”说实在话,这条短信并不是特别出色,由于是祝梅所发,意义就显得格外不一样。
祝梅有自从有了电脑和手机以后,被压抑的天性顿时爆发出来,她是“浪人”聊天室最
的“快嘴小莲”,除了上网聊天、画画,她还有一个信,每天发短信,也是她地生活乐趣之一。
祝焱内心深处对祝梅有很深的很深地愧疚,如今见落落寡欢的女儿居然快乐起来,他的高兴发自内心,他没有想到电脑和手机会给一个聋哑小女孩带来如此多的快乐,念及此,看侯卫东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亲切。
他兴致勃勃地道:“今天下午是政治经济学,那个老夫子与时代脱节了,只会死搬红色经典,与现在结合不上,不听也罢。”
坐上了王兵开地三菱,一路飞驰电掣,坐在车上却感觉极为平稳,祝焱道:“卫东,这位师傅是从哪里调来的,开得好。”
老柳开车技术也是一流,不过年龄大了,精力比不上从前,手脚也慢了一些,祝焱早有换司机的想法,只是一时没有找到人品和车技都好地驾驶员。
侯卫东闻弦歌而知雅意,尽量详细地介绍道:“王师傅原来是交通局下属驾校的教练,被我挖过来的,水平高,他当过兵,为人很忠诚。”话到此,已经将主要内容表达出来,侯卫东亦就不再多说了。
到了聋哑校,两人刚走到学校操场,又见到了杨校长背着手在操场里转***。
杨校长见到祝焱,将脸上愁容换成了笑意,穿过操场走了过来,道:“祝书记,您来了。”虽然侯卫东来了数次了,他还是记不住侯卫东的名字,只知道他是祝焱的秘书,只是点头,也没有打招呼。
今年春节,祝焱找来一家企业,为聋哑校赞助了五万块钱,有了这五万块钱,杨校长才勉强过了轻松的春节,给教师们每个发了五百块钱的过节费,给聋哑学生换了厚实的棉被子,同时,买了两头猪,请杀猪匠到学校杀了,让二十来个回不了家的聋哑孩子痛痛快快地打了好几天牙祭。
为了让这个学校教师和学生过上好日子,杨校长是百般算计,但是由于经费紧巴巴的,许多想法也就无法实现,“祝书记,每次都想麻烦你,我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杨校长陪着祝焱上了楼,还是开了口。
“别说客气话,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祝焱心情好,客气地道。
“我们这个聋哑学校是沙州甚至是岭西最大的聋哑学校,师资也基本凑齐了,现在缺教材,北京出了一批盲文书,教师们都想买回来,只是没有钱。”
侯卫东暗道:“沙州一年财政收入有十七、八个亿,怎么就不能多挤一些钱来帮助这些聋哑孩子们,财政局的人也应该到聋哑学校来看一看。”
他很清晰地记得,有一次新管会财务室请了财政局行财科长吃饭,专门行财科长其实并不是正宗科级干部,说白了就是股长,为了争取资金,他甚至放下架子亲自去作陪,这一顿饭,喝了四瓶茅台,拿了烟,送了红包,总共花了五千多块钱。
想着这顿饭,又看着孩子们,侯卫东心里有些堵。
这时,祝焱扭头对侯卫东道:“你有没有渠道解决这笔经费。”
“没有问题。”侯卫东又对杨校长道:“买这批书到底要多少钱,我来想办法。”
“三万。”
“好吧,过两天我给你送过来。”
杨校长感谢得紧,握着侯卫东的手,道:“感谢你了,太感谢了,这下孩子们有教材了,怎么能麻烦你送钱过来,我和财务到益杨来领。”他仍然没有能想起侯卫东的姓名,不好意思地问道:“同志贵姓。”
他从口袋里取出电话本,仔细地记了下来侯卫东的姓名、职务和电话。
祝梅见到爸爸和侯卫东两人出现在面前,自是很高兴。
祝焱兴致也高,带着祝梅特意去坐高速路,一不留心就开到了岭西,他带着女儿祝梅去商场买东西,两人都玩得高兴。
在岭西德克士吃了饭,三菱便直奔沙州。
将祝梅送回了沙州,侯卫东又将祝焱送回了岭西。
分手之际,祝焱颇有感触地道:“沙州聋哑校建在这个样子,在岭西也算是一流了,但是依然经费紧张,设施沉旧,说到底,还是经济不发达。”
又交待道:“回去以后,什么事情都别想,一门心思抓工作,要记住小平说的话,发展才是硬道理。”
“新管会与开发区合并以后,职责增加了,任务更重了,这幅担子交给你,是机遇也是挑战,我希望明年见到一个暂时的新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