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跃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还没站稳,杨森林劈头就道不是大杂烩,几个生产基酸的企业明显过不了环保关,怎么能在开发区立足,这样搞,真正的大企业是不会到开发区的,况且开发区紧靠县城,你看这黑烟,居然这样大摇大摆在白天排放,完全无视监管者的存在。”
他严历地道:“秦主任,这是你的辖区,你的意见是什么?”
侯卫东在杨森林身后人群中,见秦飞跃颇有些措手不及,心道:“杨森林这么干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主持工作的副书记,并不是真正的县委书记,这么干肯定得罪不少人,他不怕吗?”
秦飞跃到底当惯了领导,蒙了几秒钟,很快就调整了情绪,道:“杨书记,我这就去做工作,争取将污染控制住。”
杨森林步步紧逼:“我看这污染控制不住。”
秦飞跃也知控制不住,如果真要增加设备,就不是小数目,他道:“我去做工作,让这四家企业搬出开发区。”
“搬,搬到哪里去?污染这么重,我不想这几个厂来祸害益杨人民。”
他转头对办公室庄子国道:“庄主任,你通知环保局明天就到开发区,请秦主任高度重视这件事情,大力配合,彻底解决开发区污染严重的问题。”
高副县长是96年从沙州市政府下来的副县级干部,与杨识了,虽然关系不深,见面都还是颇为客气的。如今杨森林主持县委办工作,表现得咄咄逼人,让他这个分管副县长脸上也挂不住了。便笑着道:“杨书记,沙州几个县的招商情况都不容乐观,这几个厂虽然污染重一点,却是税收大户,我们今天把这几个厂关掉,其他几个县明天就会抢过去,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考虑怎么消除污染。”
高副县长这一番话,顿时赢得了一片赞同,当然这些赞同都是在心中,大家脸上都是扑克表情。看不出什么态度。
杨森林没有马上回答高副县长的提议,他朝西南方面看了看,虽然已经离开基酸厂有较长一段距离,他仍然可以看到半空中地一片黑烟,就用手指了指这条黑烟。
众官员也随着他的目光看着
过了半响。他才道:“我今年跟随着省里组织的参观团,到了淮河流域,那里地情况让人触目惊心。好好的一条淮河水,如今成为一条巨大的臭水沟,国家花在治污的钱远远高于治岸小厂创造的经济收益,更别说算不成帐的隐性破坏。”
杨森林坚决地道:“虽然沙州地区基础差,但是绝对不能走淮河沿岸的老路,所以这件事情请你理解,我会与马县长进行沟通,我们宁愿损失一些财政收入,也不能为子孙后代留下后患。”
侯卫东初掌新管会,对开发区或明或暗进行了细致的调研。他对四个污染企业现状也很了解。
这四个企业污染虽然重,产品在国内市场却很受欢迎,效益很好。每年为地方贡献的税收在二千万以上,对于益杨这样一个县城。这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一年来,县委县政府明知几个企业有严重污染问题,也抱着不断加强治理地态度,让其存活了下来。
对于当地居民来说,虽然受了污染,他们却有了在家门口打工的机会,每月几百块钱对于普通农家也是不低的收入,他们生活因这些企业发生着变化,一方面,空气充满着异味,不如以前清新了,小河也变得黄黑,甚至不能浇菜了;另一方面,家庭生活却实实在在改变了,饭桌了肉菜增加了,电视机等家用电器也进入了寻常百姓家里。
污染与真金白银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困绕了无数县级政府,成为一个带有普遍性的问题。
侯卫东也正是看到了开发区这几个污染企业造成的后果,这才下定决心在新城区搞污染少、科持含量高地新型企业。在这一点上,侯卫东与杨森林的观点倒是一致的,只是在益杨官场呆得久了,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看表面,这杨森林到底是否真心想治污,还是有其他意义,他一时不能断定。
好不容易等到杨森林视察完毕,秦飞跃提议到开发区吃便饭,杨森林摆摆手,道:“算了,等你把几个污染企业治理了,我才过来吃饭。”
秦飞跃被晾在了一边,看着车队离开,心里如吃了重庆著名特产怪味胡豆一样,酸、甜、麻、辣、苦,五味俱全,铁青着脸回到了办公室,静静了坐了一会,心里才打定了主意。
侯卫东刚回到办公室,还没有来得及喝水,
拼命地响了起来,用惯了手机,其便捷带来了许多好方便自己地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了许多麻烦。
他有些厌恶地取出手机,见来电是秦飞跃的,便接通。
“老弟,杨森林给新管会发了什么指示,今天开发区可是碰了一鼻子灰。”
侯卫东笑道:“新管会成立太短,根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就搞了一张宣传画放在入口处,请杨书记看规划。”
“听说杨森林嫌新管会发展慢了?我看他太急于求成了,如果真把四家企业赶走,一年少了二千万,不仅财政日子不好过,还要影响益杨县的年终排名。”
秦飞跃又道:“祝书记学习前,对你交过底没有?”
侯卫东就知道秦飞跃是来探听虚实,道:“省委组织部文件规定的得很严,祝书记是脱产学习,他也表示不问益杨的事情。”
秦飞跃在电话里打了个哈哈,道:“老弟就别我玩虚的,祝书记毕竟是县委书记,能放心得下益杨的事情。”
自从秦飞跃被嫖娼事情整下台以后,他莫名其妙地与当时的下级侯卫东成为莫逆之交,侯卫东成为祝焱秘书以来,两人走动更加频繁了,说话也随意。
侯卫东也就不再打官腔,含糊地道:“今后大家有什么消息就及时通气。”
又转移话题,问道:“开发区四家污染企业怎么办?”
“能怎么办,杨森林当着这么多人发了话,我哪里能去硬顶,关就关,最多就是今年考核指标受点影响,而且影响的也不仅是开发区地指标,二千多万对县财政来说也是一笔大数目,县财政不着急,我自然不着急。”
“我想得通,当官又不能当一辈子,按领导指示办,少生闲气,少担责任。”
侯卫东明白:秦飞跃也想看看马有财的态度。
第二天,县环保局派人到了开发区,拿着各种仪器,对几个污染企业进行检测。
四个污染企业都是从岭西搬过来的,搬迁地原因也是由于污染太重,他们长期与环保部门打交道,对自己企业造成的污染有多大,心如明镜,四们老总都不出面,让手下带着环保部门去检测。
环保局长夏明国则一脸沉重地坐在秦飞跃办公室,夏明国以前是乡企局副局长,与秦飞跃一起工作过,两人很熟,关上门就聊了起来。
夏明国道:“我跟盛奎通了电话,马县长说既然杨书记发了话,认真执行就是。”秦飞跃道:“夏局地意思就是严格执行环保条例,立刻关闭这四个企业。”
夏明国血压很高,脸色灰扑扑的,年龄也偏大了,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加上县里对招来的企业很保护,对于多数污染企业,他也就抱磁卡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平时主要罚罚款就了事,只关闭过两家很小的污染企业,这一次杨森林特意交待了任务,他也推脱不了。
“杨书记下了关闭指示,我能有什么办法。”
秦飞跃叹息一声:“关掉倒容易,只怕要扯皮。”
到了五月中旬,四家企业彻底关闭,浓浓黑烟也彻底停了下来,恰好益杨雨水来得特别早,几场大雨之后,往常黑黄色的小河沟顿时清凉了许多。
侯卫东偷偷去看了几回,整治前后效果自然是一目了然,不过,他也得到了一个消息,就是四家企业附近的两个村的三百多县委县政府讨说法。
五月十二日,侯卫东被叫到了杨森林办公室,刚谈到新管会房屋开发的事情,楼下出现了一片吵闹声。
综合科长任小蔚进来报告:“开发区来了好几百村民,说是向政府要土地款。”
“什么土地款?”
任小蔚对开发区也不熟悉,吱吱唔唔说不清楚,杨森林又问侯卫东,“你当过委办副主任,知不知道情况?”
“这四家企业入驻的时候,在税收上实行了三免两减半的政策,土地则按市价的四分之三,但是由于开发区手里资金紧张,就要求四家企业负担拆迁户的拆迁费,拆迁费是由开发区严格按正常标准测算,然后由四家企业五年内付清,现在才付两年。”
杨森林听得很明白,他站在窗口,看了看门外的标语和乱七糟八的人群,对任小蔚道:“把开发区和城关镇的书记叫到县委来,他们必须把自己的人带回去。”
办公室综合科长任小蔚离开了办公室,杨森林便坐回到位东原以为他要结束谈话,不料,他继续道:“益杨土产公司是有贡献的企业,曾经红遍了岭西,在外省也有知名度,就算衰败如此,在老百姓心目中铜杆茹仍然是名牌产品,振兴益杨土产并不是一件空话,很有群众基础的。”
侯卫东向来对益杨土产任何事情都高度警觉,琢磨着,“杨森林为什么突然讲起了益杨土产,他是什么意思。”
“土产公司老厂在县城正中,一大片破烂厂房影响城市形象,搬迁事在必行,我看了新管会给县委写的报告,你们的思路很好嘛,我也完全同意,益杨土产公司将是第一个进驻新管会高科技园区的企业,新的益杨土产公司必须要建成现代化的厂房,成为一流企业,你作为新管会主任,要多动脑筋,把好事办好。”
听到新管会高科技园区这个新名词,侯卫东楞了楞,马上反应过来,杨森林这是指新管会西南角的一块工业用地,他道:“杨书记,新管会辖区内土地根据地段不同,三万到五万不等,到时我们跟顾总一起看地段,尽快把土地落实下来。”
这时,楼下的吼声一阵紧过一阵,杨森林依然神色不变,道:“我估算了一下,厂房、厂库等设施,略需要一百亩,你心中要有数,但是不必声张,我倾向于温州方式,彻底将益杨土产公司改造成股份公司,这个土地作价方式要认真研究。即不能让新管会吃亏,也不能让益杨土产公司望而生畏,县财政将对土产公司搬迁进行适当补偿。”
正谈着。响起了敲门声,进来的人是公安局长商光化,他没有穿警服,只穿了一件普通的衫衣,后背上全是汗水。
“杨书记,闹事的群众情绪很激动,把县委大门口电动门推翻了,群众坚持要与您见面。”
杨森林见局面有些失控,沉着脸道:“秦飞跃和左贵林到了没有?”
“到了,正在做劝解工作。”
“对于群众地正当要求。我们要千方百计满足,但是对于带头冲击政府的,一定要依法严历处理,你作为公安局长,这一点必须掌握。”
商光化听到这句话。道:“杨书记,明白了,我马上派人进行暗拍。一科民警已经混在人群中,为首分子肯定逃不了。”
商光化离开以后,杨森林给高副县长打了一个电话,道:“高县长,在哪里?赶紧回来,开发区污染企业周围的群众堵了大院,就由你全权处理。”
挂掉电话,杨森林神情又平静下来,道:“沙州市有一个建筑协会,会长是建委柳副主任。我已经与他联系了,争取在五月底之前,请建筑协会地会员们到新管会。益杨县的水平太差,你看看街道上的房子。全部是灰扑扑的火柴盒子,不美观,又小器,沙州新月楼,你去看过没有,那是沙州最优秀的小区住宅,以后,新管会的建设都要以新月楼为标准。”
杨森林早就看中了益杨土产公司那一块地,那块地处于人流量最大的老城中间,面积足有五十亩,如果用来开发房地产,绝对是物超所值。
从杨森林办公室出来,侯卫东径直下楼,大门被人群堵得严实,车辆无法开出去,他就坐在车上,一边翻着文件,一边看着院子里的吵闹。
院子里吵成了一锅粥,高副县长在县府办、信访办同志的保护之下,大声地喊着话,但是人群吵得历害,一时之间哪里招呼得住。
这时,院外出现了十来名身着制服的警察,不远处还停着几辆警用客车,里面是防暴队员。城关镇和开发区也调来了不少干部,他们平时就与村民颇为熟悉,来到村民堆里,开始单对单地做起了劝导工作。
到了十点半,吵闹几个小时地群众也累了,终于同意了信访办意见,选了十来个代表去座谈,其他的人就坐在花台周围休息,抽烟,喝水,还有老人带着孩子,也就在花台边行方便之事。
十一点,十几个代表走了出来,过了一小会,散布在周围的群众便散开了,在县委县政府大院留下了满地纸屑残渣。
杨森林站在看着被推倒的电动门,又给商光化打了电话,道:“今天这事你们怎么处理?”
商光化心中早有了计较,道:“村民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影响了国家机关正常办公程序,由于他们人数太多,法不责众,我们打击带头闹事的刁民,最起码要治安拘留。”
杨森林听到刁民两个字,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他站在窗台上看到院子里地情景,也就没有斥责商光化,交待道:“你们要
法。”
“杨书记放心,我们有录相,证据确凿,人也认得实在,他们一个也跑不掉,晚上派上去抓人,村民住得分散,不会有大的影响。”
杨森林叮嘱了一句:“注意方法,不要造成大的反弹。”
马有财很快就在电话里得知了杨森林安排抓人地事情,他不表态不评价,淡淡地道:“杨森林是改革派,他愿意怎样搞,就让他怎么搞,我还是踏踏实实抓具体工作。”
放下电话,他靠着椅子,眼看着对面的条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侯卫东是第二天才知道开发区抓人一事,开发区与新管会唇齿相依,他自然很是在意,得知消息以后,便派了本地干部到开发区污染企业附近打探消息。
四家污染企业附近村民并没有因为有村民被抓而激动,反而由于主心骨被抓了,显得畏手畏脚,上坡种菜,回家打麻将,日子也就这么过了。
得知是这个情况,侯卫东也有些奇怪:“昨天他们在县委大院气势汹汹,今天怎么就偃旗息鼓了。”
十点,益杨土产公司新老总顾铁军来到了新管会,他以前是计委副主任,对经济工作并不陌生,只是宏观经济与微观经济有巨大的差异,他适应了好几个月,又渡过了日资并购事件,渐渐地开始有了想法,不过由于益杨土产公司已经被上一任淘成了空壳,如果不进行注资或是进行彻底改革,很难走出困境。
两人随意寒暄了几句,顾铁军自嘲地道:“以前在计委以为自己什么都懂,现在到了益杨土产,才发觉书本上的东西与现实差距太远,现在是重新学习。”紧接着又道:“上午,杨书记给我了打电话,让我到实地看一看土地。”
到了杨森林命名的新管会高科技园区,侯卫东把土地位置大体指了指。
顾铁军脸色变得黑黑的,道:“侯老弟,你这个高科技园区名不符实啊,水、电不通,连条大路也没有,我怎么说服厂里的那一帮老工人。”
“水、电可以马上解决,这条大路也在规划之中,新管会和开发区联合向县政府打了报告,已经纳入财政计划之中。”
侯卫东曾经参加了对益杨土产公司的调查,知道公司内情,好奇地道:“顾总,益杨土产公司的情况大家是清楚的,早就资不抵债了,没有钱,你能有什么灵丹妙药把厂子盘活。”
顾铁军苦笑道:“我又不是孙悟空,可以凭空变东西出来,最初地方案是由厂里职工集资,搞股份制,有些债务就先挂在帐上,等有钱再还。”
益杨土产公司资不抵债,根本买不起土地,侯卫东不愿意被空手套白狼,直截了当地道:“顾总,我是明人不说暗话,这些土地是新管会的启动资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顾铁军道:“其实这个问题也好解决,益杨土产公司占着城中间的一大块地盘,这可是黄金地段地土地,卖掉这些土地,我们益杨土产公司就有钱了。”
侯卫东点破道:“益杨土产是县属企业,这块土地的所有权应该归县里,如果益杨土产搞成股份制,这些土地归谁还是一个未知数。”
顾铁军习惯性地取下眼镜,哈了口气,擦了擦,道:“不瞒老弟,现在我很为难,一方面,要动员老员工出钱买股份,这些老员工本身经济困难,又不想让钱打水漂,为了动员他们买股份,我是用房子作抵押,货款买了十万股,另一方面,马县长地意见是国资控股,而杨书记的意思是民进国退,将公司彻底按照公司法进行改造,两人意见相左,你说我怎么办。”
顾铁军说到马县长的时候,不经意扫了侯卫东一眼,侯卫东很是敏感,道:“马县长有没有具体的操作办法?”
“马县长是想将新管会的一百亩土地作价为股份,达到控股的目的。”顾铁军对这个方案还是很有兴趣的,如果按照这种方案,他仍然是国有控股公司的老总,否则辛苦为共产党工作十几年,一夜醒来,却成了私营业主,巨大的变化让顾铁军很是困惑,家里人也强烈要求他调回政府机关。
对于新管会来说,这个方案意味着一百亩土地就没有了收益,侯卫东呲了一口牙,吸了一口凉气,道:“新管会这不是白干了,这可是一百亩土地,不是一亩自留地。”
顾铁军就笑:“其实我们两人都作不了主,杨书记和马有财统一思想以后,我们按决定办就行了。”
关闭四家基酸厂不过半个月,传出了四家企业将集体消息,由于牵涉到税费、土地、补偿款等诸多麻烦事情,四家企业集体到岭西请了两名大律师,摆开与益杨县打官司的架式。
侯卫东听说了此事,对秦飞跃道:“秦主任,我是学法律的,最明白这些事,几家企业纯粹是虚张声势,污染严重超标,证据确凿,如果打官司,企业必输无疑。我估计他们是真的要搬迁,只是想在谈判中捞取最大的好处。”
原本风平浪静,杨森林一次偶然视察,就把满塘水都弄浑了,这让身处其中的秦飞跃很是不满。
“被抓的村民都是闹事的骨干,他们一回来,村民又开始蠢蠢欲动,这几天又有些村民跑到开发区办公室来讨说法,情绪又开始激烈起来。”说到这,他有些气愤地道:“杨森林也太急躁了,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就是动动嘴,耍耍嘴皮子,现在可是主持工作的县委副书记,行事也太莽撞了。”
侯卫东端着酒杯,道:“晚上与药厂谈合作事宜,明天接待沙州建筑协会,事情多得让人受不了,我们今天就别说那些烦心事情了,喝酒。”
今天是秦飞跃生日,他也不想请客,只叫上了侯卫东,俩人寻了一个僻静处,喝洒,聊天。
碰了好几杯,秦飞跃酒量不如侯卫东,不知不觉就有些酒意了,感叹道:“以前在青林镇,我和赵永胜互不卖帐。现在看来也是两败俱伤,赵永胜就在科委当副主任,其实也就是混日子等着退休了。我最多能再干一届开发区副主任,就算是祖坟冒烟了,青林镇最有发展前途的还是数老弟,除了你就数刘坤。”
侯卫东道:“粟书记在县上的口碑也不错。”
“粟明这个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混得好能在局行当一把手,也就顶了天,刘坤有关系,年轻。又有文凭,据小道消息,他极有可能要出任府办主任。”
秦飞跃打了一个酒嗝,道:“马有财与柳、刘两人关系都还不错,以前祝焱掌权。马有财没有能翻起大浪,如今杨森林只是副书记,论老练圆滑不及马有财。益杨最后由谁说了算,还真说不清楚。”
想到刘坤要出任府办主任,侯卫东心中略有些不舒服。
他没有对此事做任何评论,换了一个话题,道:“我有一位朋友叫曾宪刚,就是城里最大陶器店的老板,他地朋友在沿海开了陶瓷厂,为了节约运输成本,想到我们这里开厂,这个生意你有没有兴趣?”
“你为什么不接?”
“新管会要建新城。高科技园只能准入食品、医药以及较为清洁的、科技含量高的企业,这家陶瓷厂投资还不小,只是不符合我这边地要求。”
秦飞跃很有气概地道:“我的观点和你不一样。益杨招商原本就困难,招来一个算一个。如果乞丐还要嫌稀饭清,恐怕到时一无所获,这家陶瓷厂我欢迎。”
送走了秦飞跃,王兵送着侯卫东回到沙州学院,如今新管会已是侯卫东的地盘,在他的地盘自然由他做主,喝了酒,也就不必急着上班,回家小睡片刻,也没有人会来查岗。
人到了一定地位,行为也就自由了,这如同金钱到了一定程度就有了财务自由,许多想法就能变成现实。
睡到两点半,侯卫东才给王兵打电话,听到汽车刹车声以后,他慢条斯理地洗了脸,这才整装下楼。
刚把门打开,就见到郭师母一脸惊恐地站在门口,侯卫东忙道:“郭师母,你怎么站在门口。”
郭师母嘴唇不断地哆嗦,好半天才道:“老郭昏倒了,我给行政办公室打电话,没有人接。”
侯卫东跟着郭师母进了房间,见郭教授趟在书桌下面,脸色白如纸,已经人事不醒。他见书桌旁有一部电话机,道:“不清楚郭教授昏倒原因,最好别动。”一边说,一边就打了120,,心,又给祝焱的爱人蒋院长打了过去,说明了情况。
蒋院长对侯卫东印象极佳,热情地道:“小侯,虽然没有看到现场,郭教授极有可能是脑溢血或是阻塞,如果脑溢血就麻烦了,我马上派最强的力量,尽全力抢救。”
放了电话,侯卫东见郭师母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不忍心给他说实话,安慰道:“我刚才跟县医院蒋院长他们已经派人过来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郭师母就在学院图书馆上本,早就习惯了清静无为的象牙塔生活,郭教授突然发病,她一下就觉得天踏下来了,习惯性地给学校办公室打电话,打通了却没有人接,这让郭师母一时措手无策。
此时见侯卫东三下五降二就将事情办好,她心里才稳定下来,跪在郭教授身旁,见老伴一动不动的样子,泪水禁不住一串一串地流了出来。
几分钟以后,救护车丝毫不顾学院的安宁,极为嚣张地在学院里横行,惹得无数师生为之侧目。
侯卫东见郭师母的状态,便也上了救护车,陪着郭师母到了医院。郭教授被推进了手术室以后,侯卫东与郭师母坐在手术室外地长椅子上,王兵开着车也跟了过来,就主动去办医院手续。
侯卫东提醒道:“这事,跟不跟郭兰说。”
郭师母这才想起这茬事,望了望手术室,道:“要给郭兰说。”她心里想着郭兰,眼泪又流了下来。
侯卫东只有郭兰的传呼机号码,接连给她打了好几个,等了十来分钟,都没有回电。郭师母眼巴巴地看着侯卫东的手机,道:“郭兰怎么不回电话,她怎么不回电话。”
“她恐怕有事,我再打一个电话。”侯卫东给沙州市委组织部粟明俊的手机打了过去。
沙州市委组织部正在政治学习,粟明俊虽然是主持人,却早就听得厌烦了,想了一会办公室的杂事情,又想着今天晚上地饭局到底要请哪几个同志去作陪,正在满场物色人选之时,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见是侯卫东的电话,他便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郭兰被叫到外面接了电话,一下就懵在当场,当侯卫东在电话里道:“你不必太担心,医院正在全力抢救。”她才清醒过来,道:“我马上赶回来。”
漂亮女孩子常有先天地优势,郭兰不仅漂亮,而且很低调,调到沙州市委组织部以后,很受领导们的好评。
粟明俊关心地道:“我派车送你回去,沙州医疗条件比益杨好得多,如果有必要,就转到沙州来,你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帮你联系医院。”
等到郭兰心急火燎在赶了回来,手术已经结束了,她跑进病院的时候,蒋院长带着几个医生也刚好进来。
蒋院长对主治医生道:“刘主任,郭教授是有名的学者,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护理人员,不要怕花钱。”刘主任长得白白胖胖的,很有些学者风度,道:“郭教授是脑阻塞,经过紧急抢救,现在没有危险了,我们正在从沙州调针剂,只要在六个小时之内用这个针药,就不会留后遗症。”
郭师母不迭地点头,道:“谢谢郭院长,谢谢刘主任。”
郭兰这时进了病室,见父亲无生命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郭师母见到女儿,反而如见到主心骨一般,又开始抹眼泪水。
县医院派了医生,坐了由王兵驾驶的三菱车,一路上速度超过一百三十迈,风驰电掣般从沙州到益杨跑了个来回,居然没有到二个小时。
这一剂针药下去,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由于抢救及时,又用了好药,六个小时以后,郭教授终于张开了眼,得知病情以后,见老伴和女儿眼睛红肿着,道:“别哭,脚指还能动,问题不大。”此时,他手上还没有多少知觉,只是很麻木的感觉,却安慰起这世界上最亲的两个女人。
侯卫东见没有大碍,晚上又约了蒋光头和秀云药厂高旺,道:“郭兰,我先走了,刚才校办人看望了郭教授,晚上七点几位院领导要来。”郭兰将侯卫东送出大门,道:“今天全靠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侯卫东见郭兰衣服上全是汗水,神情疲倦,少了些干练,多了些小女儿态,道:“别客气,你要用车,直接给我打电话。”
看着小车慢慢地淡出了视线,郭兰突然想起几年前在学院后门舞厅地偶遇,心道:“留了几年短发,也应该变一变发型了。”